第98章 夜梟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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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輪攀上狼骨坡的嶙峋怪石時,謝明微殘缺的左臂正浸在赤紅藥酒中。青銅經絡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像無數毒蟲在皮下蠕動。
藥酒表麵浮著層油狀血膜,每隔七息便泛起漣漪——這是漠北巫師調配的"血髓湯",能暫時壓製她體內暴走的青銅毒。
沙盤中的黑沙突然無風自動,凝成蝌蚪狀的密文指向王陵東北角。謝明微的銀針剛觸及沙粒,夜梟淒厲的啼鳴刺破夜空,沙粒組成的卦象瞬間崩散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坎位生變。"江懷硯的雁翎刀尖點在沙盤西南,刀刃新添的豁口映著月光,像道撕裂夜幕的閃電,"三年前塌方處埋著三百斤西域火雷,紮合台重修時摻了漠北巫蠱的骨粉。"
謝明微的耳後潰爛處突然滲出青銅液,滴在沙盤上凝成微型機關圖:"正需借他的雷火開道。"
她殘缺的右臂插入藥甕,青銅血管暴起紅光,藥酒沸騰著汽化成血霧,在斷肢處凝成赤色利爪——這是蕭氏機關術的禁招"血鑄術",每用一次都會加速青銅化。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地宮石門,第三聲餘韻未絕,鎮墓石獅口中的夜明珠應聲爆裂。飛濺的磷粉如幽綠流螢,撲向守軍火把的瞬間炸開碧色焰火。
江懷硯的穿雲箭破空而至,將哨兵的嘶吼釘死在青銅門環上,箭羽殘留的冰霜封住了噴濺的血珠。
十二具青銅傀儡從暗渠爬出,關節轉動的哢噠聲與守軍弓弦共振。謝明微的骨笛吹出《破陣樂》變調,最前方的傀儡突然張開胸腔,噴出浸泡過火油的屍蛾。這些變異飛蟲翅膀鑲著青銅薄刃,撲簌簌落在弓弩手的皮甲上,將人體切割成碎肉拚圖。
"破陣式!"
江懷硯的雁翎刀劈開生鏽鐵門,刀刃觸及門縫的刹那突然旋身回斬。刀背與暗處射來的透甲箭相撞,迸發的火星照亮弩手驚愕的麵容——箭矢倒飛洞穿其眉心,血珠在牆麵濺出北鬥七星的形狀。謝明微的七根銀針同時釘入壁畫飛天的琵琶弦,淬毒暗箭反向射入守軍咽喉。
地宮甬道的水汽在石壁凝成霜花,謝明微腕間銀鈴突然震顫如癲。三百步外的青銅棺槨上,阿娜爾罕的翡翠義眼泛著幽光,機械足踝的銀絲在暗處織成蛛網:"妹妹可知這些傀儡的關節潤滑油,是用你母親的骨髓熬製的?"
十二具青銅傀儡應聲調轉矛頭,關節孔洞中射出淬毒鐵蒺藜。江懷硯的"截江式"斬斷七根銀絲,雁翎刀在剩餘傀儡間織就銀色刀網。
謝明微的殘臂猛然插入地磚,青銅血管暴漲如千年樹根,觸發埋藏的火雷機關——這是她三日前用"血飼術"種下的引線,每處爆炸點都精準對應《洛書》死門。
氣浪掀飛壁畫金粉時,謝明微拽著江懷硯墜入暗渠。墜落瞬間,她瞥見阿娜爾罕的銀絲纏住半截傀儡手臂,在爆炸中化作逃生索。碎石擦過耳際的聲音裏混著機括轉動的密語,那是蕭氏機關術傳承者才聽得懂的"青銅律"。
暗河腥臭的水流裹著他們衝向深淵,浮屍的指甲在江懷硯肩甲刮出火星。盡頭的鐵棺被九條青銅鎖鏈貫穿,鎖鏈上的梵文在水波中扭曲成詛咒。謝明微的銀針刺入棺蓋機關,二十八道連環鎖應聲而開——這是她八歲那年,父親在密室演示過的"天機鎖"。
女屍手中的《火器譜》泛著屍蠟光澤,末頁連弩設計圖的批注令謝明微瞳孔驟縮。那些蠅頭小楷的收筆習慣,與三日前截獲的北疆軍情密報如出一轍——正是江懷硯獨有的"燕尾鉤"筆法!
"改良射程二百三十步..."她念著被水漬暈開的字跡,殘臂青銅紋路泛起紫光,"三年前漠北驛站的血案,突厥騎兵正是用這個射程的連弩屠了商隊。"
鐵棺突然劇烈震顫,九條鎖鏈繃緊如琴弦。女屍眼窩爬出的青銅甲蟲振翅成調,與遠處狼嚎共鳴出《安魂曲》的旋律。謝明微的銀針抵住江懷硯後頸要穴,毒瘴順著針尖滲入其經脈:
"江統領的雁翎刀,斬得斷王陵鐵索,可斬得斷這十年的局?"
暗河盡頭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三百具青銅兵俑破水而出。它們的核心磁石與謝明微體內的青銅毒產生共鳴,殘臂不受控製地插入領頭兵俑的胸腔。
當磁石被扯出的瞬間,江懷硯的刀柄倒影在《火器譜》上——那個被割裂的"硯"字水印,正與兵俑額間的蕭氏族徽嚴絲合縫。
朝陽刺破地宮穹頂時,謝明微耳後的潰爛處停止滲血,青銅鱗甲已覆蓋半邊臉頰。江懷硯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同命蠱紅斑,雁翎刀突然自主震顫著指向北方——那裏矗立著真正的金狼王陵,三百裏外的沙丘正在晨光中緩緩隆起,形成巨大的青銅狼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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