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微將嬰孩抱在臂彎時，指尖觸到其腕間銀蛇蠱紋。那紋路竟與五年前師父被煉成冰傀時，龍綃宮主刻在屍身上的隕鐵符文一模一樣。
    嬰孩突然發出刺耳啼哭，謝明微後頸蠱紋驟亮，銀絲從袖中暴射而出，將撲來的三具玄衣骸骨釘死在沙地上。
    阿史那綾踉蹌著起身，心口蠱紋已褪成青灰色。她望向謝明微懷中嬰孩，瞳孔猛地收縮——嬰孩左眼竟是重瞳，與陰九黎操控血玉盅時眼底的血芒如出一轍。
    “你早知這孩子是蠱神容器。”少女染血的指甲掐進沙地，“通天塔崩毀時，你故意讓赤練刺我心口……便是要借聖女血喚醒真正的陣眼！”
    海風卷著腥氣掠過，十二名玄衣人消散處突然騰起黑霧。霧中浮現九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燃著幽藍火焰，映出謝明微背後隱約的人影。
    那人身披繡金蟒袍，指尖把玩著半塊隕鐵碎片，正是龍綃宮主自爆時飛向謝明微後頸的那枚。“好徒兒，”那人嗓音帶著金石相擊之音，“為師等了你十五年。”
    謝明微猛然轉身，銀絲纏住嬰孩護在身前。黑霧中蟒袍人緩步走出，腰間玉佩赫然刻著“司天監”三個篆字。
    他抬手輕撫龍綃宮主殘留的機械殘臂，隕鐵碎片在指間凝成完整心髒：“你以為龍綃宮主為何甘心當傀儡？當年泉州港三百礦工，可都是司天監挑中的‘蠱脈引子’。”
    謝明微瞳孔驟縮，銀絲突然刺入沙地。地底竄出七具裹著礦服的屍傀，卻不再是空洞的傀儡——它們眼眶裏跳動著幽藍火焰，手中洛陽鏟化作流星錘砸向蟒袍人。
    蟒袍人嗤笑一聲，繡金衣袖翻湧，冰晶長城憑空凝成，竟將屍傀凍成冰雕。“謝家秘術本就脫胎於司天監，”他屈指彈碎冰雕，碎冰渣迸射如箭，“你爹教你的銀絲蠱術，漏了最關鍵的一頁。”
    阿史那綾突然甩出本命蠱盅，餓鬼蠱化作黑霧吞沒冰箭。她趁機躍至謝明微身側，白發如靈蛇絞向蟒袍人咽喉：“司天監也要摻和苗疆蠱事？”
    黑霧中傳來金鐵交鳴聲，蟒袍人袖中滑出隕鐵鏈，鏈節突然分裂成數百枚陶塤碎片——“赤練的蝕骨毒，本是為謝家少主準備的賀禮。”
    謝明微突然扯下染血的外袍，露出精壯上身。他後背礦洞地圖竟延伸至肩頸，與蟒袍人隕鐵鏈上的符文嚴絲合縫。“師父果然留著後手，”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嬰孩重瞳上，“但您可曾算過……這些礦工屍傀的怨氣，早被我煉成餓鬼蠱的餌料！”銀絲突然暴漲，纏住隕鐵鏈猛拽。蟒袍人踉蹌後退，玉佩裂開一道細紋。
    當蟒袍人玉佩裂痕蔓延時，九盞青銅燈突然齊齊爆裂。燈油化作血雨傾瀉，露出燈芯中蜷縮的血色蠱蟲。阿史那綾本命蠱盅劇烈震顫，餓鬼蠱竟不敢靠近那些血蟲分毫。
    “原來……這才是司天監真正的‘蠱脈引子’。”謝明微銀絲絞碎血蟲，卻發現蟲屍化作黑煙鑽入地底。
    蟒袍人突然撫掌大笑，繡金衣袖褪落成白骨。他半張血肉模糊的臉貼著謝明微耳畔：“乖徒兒，你以為龍綃宮主為何能活成傀儡？司天監用隕鐵鑄成的，從來不是心髒——”他猛地撕開胸膛，露出裏麵跳動的礦工心髒，“三百條命換你謝家秘術，值嗎？”
    謝明微銀絲突然刺入自己後頸，金血噴湧而出。他染血的手指在空中劃出礦洞地圖，竟與蟒袍人胸腔裏的心髒脈絡完全吻合。
    “五年前師父被煉成冰傀時，我便在屍身上刻了反噬咒。”他猛地扯動銀絲，蟒袍人胸腔心髒突然逆轉跳動，“司天監聽令行事百年……該還債了！”
    阿史那綾突然咬破舌尖，將本命精血噴向嬰孩。重瞳嬰孩周身銀蛇蠱紋暴漲，竟將謝明微的金血盡數吞噬。地底突然傳來轟鳴，通天塔崩毀的骸骨竟重新聚合成巨獸——每塊骨頭上都嵌著礦工的寒玉髓！
    蟒袍人白骨手臂突然折斷，他嘶聲狂吼：“不可能！陰九黎明明說謝家……”話音未落，巨獸骸骨已將他吞沒。
    當巨獸骸骨化作齏粉時，謝明微抱著嬰孩單膝跪地。他銀絲纏著半截隕鐵鏈，鏈頭陶塤碎片正抵住阿史那綾心口。“聖女大人，”他染血的唇扯出冷笑，“你以為餓鬼蠱為何隻吃怨氣？因為它需要至親之血喂養，而謝家……從來隻煉活人的蠱。”
    阿史那綾突然抓住陶塤碎片刺向自己心口，卻見謝明微銀絲猛地收緊。嬰孩重瞳閃過血光，陶塤碎片竟調轉方向刺入謝明微肩胛！“你……早知我會背叛？”少女染血的指甲掐進他傷口，卻發現銀絲另一端綁著龍綃宮主的隕鐵心髒——那心髒竟在謝明微掌心跳動！
    海風卷著血腥氣掠過，九盞青銅燈殘留的燈座突然浮空。燈座底部露出密密麻麻的星宿圖，竟與謝明微後背礦洞地圖拚成完整陣圖。
    蟒袍人殘餘的白骨突然站起，繡金蟒袍化作灰燼：“謝家小兒，你可知司天監為何選你當棋子？因為你和陰九黎一樣……早被煉成活屍了！”
    謝明微突然低笑，染血的手指捏碎隕鐵心髒。金血濺在星宿圖上，整片沙漠突然陷入死寂——所有屍傀、蠱蟲、甚至阿史那綾的白發都靜止不動。
    他抱著嬰孩走向通天塔殘骸，銀絲拖出長長的血痕：“從今日起，謝家的棋……該換執棋人了。”遠處海市蜃樓再度扭曲，這次浮現的竟是京城皇城輪廓，宮牆頂端隱約可見繡金蟒袍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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