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辰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此刻擠滿了驚慌。
    甚至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
    “爹！”
    一聲“爹”，讓周圍原本還不明所以的賓客們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這位氣勢逼人的戎裝男人。
    竟是顧家的現任家主，顧一辰的父親，顧曄！
    而程新，此刻也不躲藏在楚詩瑤的身後。
    他挺直了脊梁，迎向那緩步走來的老者。
    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還是恭敬地開口。
    “二爺，您怎麽來了？”
    隨後，他的目光又轉向老者身後那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女，微微頷首。
    “二叔，二嬸。”
    “二爺？”
    顧一辰聽到程新對那老者的稱呼，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程新。
    這老者……這老者他見過！
    雖然隻是在一些極其重要的場合遠遠見過幾麵。
    但那種高高在上、連他父親顧曄接電話時都得畢恭畢敬的存在，他怎麽可能認錯！
    那可是程家那位真正意義上的定海神針啊！
    而程新這個在他眼裏一文不名的窮酸律師。
    竟然……竟然管這位大人物叫“二爺”？！
    顧一辰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他一直以為程新不過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孤兒。
    頂多就是認識幾個不入流的小角色，所以才敢在他麵前蹦躂。
    可現在看來，他錯得離譜！
    顧曄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大兒子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再看看程新，以及程新和自家上司那熟稔的對話。
    哪還不知道顧一辰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肯定惹事了。
    “混賬東西，一天到晚就知道給老子惹事！”
    顧曄壓低了聲音，狠狠地瞪了顧一辰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怒火。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一腳踹過去。
    被父親這麽一瞪，顧一辰嚇得一個哆嗦，連忙低下頭。
    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更別提剛才還想讓保鏢教訓程新的那股狠勁了。
    程新的二爺，程懷安，此刻臉上已經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笑眯眯地盯著程新。
    語氣中帶著幾分長輩的揶揄。
    “你這小子，還在跟你爹鬧別扭呢？”
    程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露出一副特有的拘謹模樣，和剛才麵對顧一辰時的淩厲判若兩人。
    “嘿嘿，差不多吧。那老頭子……咳，我爸，死活要包辦婚姻，沒辦法。那個，二爺，您今天怎麽有空來江市了？”
    程懷安聞言，朗聲一笑。
    拍了拍程新的肩膀，然後看向一旁的顧曄，解釋道。
    “小顧說江市這邊有個慈善晚宴，挺有意義的。我正好來江市有點事情要處理，小柳也跟我提過一嘴，說你小子在江市混得風生水起，我就想著順道過來看看，能不能碰上你。沒想到啊，還真就這麽巧，給碰上了！”
    他口中的“小顧”，自然指的是顧一辰的父親顧曄。而“小柳”，則真是程新的姐姐，程柳。
    顧曄在一旁連忙陪著笑臉，姿態放得很低。
    “程老您能賞光，是晚宴的榮幸，也是我的榮幸。早就想請您過來指導指導工作了。”
    程懷安擺了擺手，笑容依舊溫和，但眼神卻不經意地掃過站在一旁的顧一辰和周倩。
    那眼神雖然不帶任何情緒。
    卻讓兩人感覺如芒在背，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程懷安收回目光，臉上的笑容又濃了幾分。
    他拍了拍顧曄的肩膀，語氣親切得像是多年老友。
    “小顧啊，你這江市辦得不錯，有聲有色。不過啊，有時候啊，還是要側重於家庭這方麵啊！你看，家和萬事興嘛。”
    這話聽似隨意，卻像是一記悶棍敲在了顧曄心頭。
    他知道，程老這是在敲打他、
    暗示他這個家主做得不夠格，連兒子都教不好。
    額角瞬間滲出冷汗，顧曄姿態放得更低了，連連點頭哈腰、
    “程老您說的是！您老教訓得是，我記下了，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他一邊應答，一邊用帶著刀子的眼神狠狠剮向顧一辰。
    這個蠢貨，今天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顧曄深吸一口氣，轉頭盯著顧一辰。
    “顧一辰，今日的宴會沒你什麽事了，回去吧！”
    平靜的語氣，反而讓顧一辰心頭猛地一沉。
    完了！
    比起劈頭蓋臉的打罵，這種平靜更讓他感到絕望。
    他清楚自己老爹的脾氣，衝著自己打罵還好，說明還有氣，還有希望。
    一旦客氣起來，甚至用這種冷到骨子裏的平靜命令。
    就證明自己老爹是真的要放棄自己了。
    至少是在某些方麵。
    “爹……我、我不是……”
    顧一辰還想辯駁一下。
    想解釋這一切都是程新這個混蛋設的套。
    想說自己不是故意惹事的。
    “我的話不會說第二遍！”
    顧曄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碴子，砸在顧一辰的心上。
    他沒有大發雷霆，隻是那雙深寒似冰的眼神死死盯著顧一辰。
    那眼神裏蘊藏的怒火，比任何咆哮都要來得更猛烈。
    顧一辰全身一僵，看著父親眼裏那可怕的神色，到嘴邊的辯駁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自己若是再多說一句，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今天的臉已經丟盡了，再杵在這裏，隻會惹得父親更惱怒。
    他咬了咬牙，心中的不甘幾乎要將他溺斃。
    “知道了，父親！”
    他低著頭，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
    他一把拽過身旁同樣嚇得花容失色的周倩，幾乎是拖著她，狼狽地離開了宴會廳。
    周倩也不敢多言，隻是一路低著頭，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跟著他。
    看著大兒子遠去的背影，顧曄緊繃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程老今天這一出，怕是會影響到他在程家那邊的印象了。
    他心裏恨不得把顧一辰抓回來暴揍一頓，但麵上還是得維持恭敬的姿態。
    而另一邊，楚詩瑤全程將顧曄的低姿態看在眼裏。
    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著程新，那個此刻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的男人。
    這個家夥……究竟還有多少驚喜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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