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假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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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大哥是怕你憂心”,晏濤趕緊解釋道:“況且周慶元已死,大哥身上這毒如今隻有周淮有解藥,大哥可能是覺得,即便是說也沒用,所以便沒將此事與你說。”
    “那也不能讓他一直強撐著啊!”餘新康也趕緊起身過來幫晏海把脈,晏南坤惡狠狠的剜了晏濤一眼,憤憤道:“你們這簡直就是胡來!”
    底下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個二個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前方的狀況,底下的餘鳶跟餘朔見自家父親在給晏海把脈,兩人趕忙跑了上來,餘朔問道:“發生了什麽?”
    底下的人忍不住問道:“怎麽了這是?”
    “不知道啊”,前方的人回答道:“好像是晏海暈倒了。
    “這好端端的”,另一個人忍不住問道:“怎麽會暈倒?”
    前方的人搖了搖頭,回答道:“不知道。”
    “晏海這是”,餘鳶立馬就發現了異常,他蹲到餘新康身邊,問道:“中毒了?”
    “他中了寒毒”,餘新康立馬結了個手印,雙指落在晏海的手腕上,開始源源不斷的為他注入抑製性的靈流,可他還是感到非常疑惑,不住喃喃道:“可他已經服了藥了,按理來說毒素在七日之內都不會蔓延才對。”
    “可是動氣了?”餘朔也趕忙結手印幫忙抑製晏海的寒毒,問道:“適才我在底下聽到好大的動靜,畢竟此毒靠近心髒,若是動氣的話也可能會加快毒素的蔓延。”
    聽到這裏,晏南坤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他滿臉慍色,神色陰沉,心中開始有些隱隱後悔自己適才強硬的態度。
    他立馬就想起昨日晏海跟他說的話,若不是江如煙,若不是她那多此一舉。可江如煙的出現是自己默許的,換句話說,如今晏海中毒昏迷,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幾人合力抑製之下,晏海的臉色才勉強緩了過來,餘新康收回了手,說道:“好了,已經暫時抑製住了,但抑製終究不是解決的辦法,想要徹底根除寒症,還得需要對症的解藥。”
    “宗主,寒症侵體易傷根本”,晏聽眉頭緊鎖,帶著些懇求,他看著晏南坤,說道:“回城的路途遙遠,少主這毒刻不容緩,容弟子先帶少主回十二嶼找周淮拿解藥。”
    “好,那你們先回去吧”,晏南坤沒有過多的猶豫,他一揮手,讓晏竹來幫晏聽扶著晏海,目送著他們離去,飄遠的思緒才慢慢回籠,可他仍舊麵色陰鬱。
    “晏宗主”,底下的人見狀忍不住問道:“晏少主這是怎麽了?”
    “哦,沒事”,晏南坤正了正神色,做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解釋道:“估計是這兩日沒休息好,不礙事,諸位不必擔心,該吃吃,該喝喝。”
    “還真是難為晏少主了”,底下的人不禁感慨道:“此番圍剿兩位少主站在最前方,麵對著幾大宗師,當真是辛苦了。”
    晏南坤笑著頷了頷首,沒再說話。
    不止是在最前方,在圍剿之時來臨前,晏海先前還一直在空青司沒日沒夜的忙活,甚至還染了寒症。
    “晏宗主”,餘新康怕他反悔,於是又多問了一句:“那這聯姻之事……”
    “爹!”想都不用想,他所提的聯姻之事肯定與自己有關,餘鳶趕忙拉住餘新康,壓低了聲線說道:“你們適才都在說什麽呢!”
    晏南坤掀起眼簾看了餘鳶一眼,心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談你的終身大事”,餘新康不以為然,坦然回答道:“晏宗主適才已經說了,要讓無渡公子娶你為妻。”
    “哎呀爹!”餘鳶忍不住蹙起眉頭,提醒道:“空青司內如今還有一大批難民還待安置,桃都又亂成這樣,哪還有空去談什麽兒女私情!”
    餘鳶是對他有好感沒錯,可她從來就沒問過晏聽的想法,對他的了解尚淺,她對自己的婚事秉承著絕不勉強的原則,所以在弄清晏聽的想法之前,她也不想先斬後奏。
    “餘小姐此言有理”,晏南坤突然對餘新康說:“如今周慶元雖然已死,但他所給各個地方帶來的傷害仍舊存在,如若此刻進行聯姻,隻怕太過倉促,餘小姐貴為千金,怎可受此委屈?依我之見,聯姻之事還是往後延一延吧。”
    聞言餘新康還想說些什麽,可卻被餘鳶無聲的摁了回去,她對餘新康緩緩搖了搖頭,示意此事不必再談。
    見狀餘新康隻能收回了到嘴邊的話,將追問生生壓了下去。
    畢竟在他心裏,這世上偌大的事都沒有自家兒子重要,他對晏海寄予了厚望,也自幼便把這兩個兒子捧在心尖尖上,尤其是晏海,他是關乎於這一脈在十二嶼站穩腳跟的關鍵。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晏南坤記得,原先晏聽剛來之時,晏海其實也有要收下他的意思,隻不過被晏濤搶先了一步。如今他如願以償,若他真的想要重用晏聽,想把他留自己身邊,那這場聯姻不談也罷。
    把人帶出來後晏聽就立馬安排了車馬帶晏海回去,晏竹單獨騎了匹馬,走在最前方,此刻車廂內隻有兩人在,晏海平靜的躺在地上,晏聽用被褥將他裹得嚴嚴實,跪坐在他身旁。看著他深陷昏迷,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了,無比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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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態使他看上去格外的脆弱,原本淩厲的五官此刻看上去隻剩下柔和,像是被迫卸下了利爪,如今他隻能任人宰割。晏聽忍不住輕撫他的臉頰,指尖落在肌膚的那一瞬,他隻感受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冷。
    “早讓你回去,就是不肯”,晏聽忍不住埋怨道:“怎麽就這麽倔呢……”
    指腹劃過,晏聽不自覺的探進被褥裏,捉住了那隻喜歡將他籠罩在掌心的大手,可他的手也是涼的,他也沒有力氣再將晏聽的手攥在手心了。
    指尖溜進指縫中,晏聽努力的想要給他溫暖,柔軟的掌心摩挲著他手上的繭子,那一刻,他似乎能共情到在自己高熱不退,昏迷的那段時間裏,晏海或許也同自己如今是一樣的心情。
    但他覺得,晏海應該比他更難過,晏海愛他,遠比他愛晏海要深很多,如今回想起他那時對自己說:如果你自幼便跟了我,說不定你也不會……
    他記得晏海說到這裏就頓住了,那時的他眼裏漾著受傷的微光,有些懦弱,又有些膽怯,晏聽其實能感覺的到他對沈鈺的畏懼,以及他從未提過,卻又難以藏匿的自卑。
    如今回過頭想想,或許當初早一點跟了晏海,他會不會真的能少吃些苦,會不會能更早的發現晏海的好?
    想到這裏,晏聽感到一陣百味雜陳,如今冷靜下來才發現,晏海其實早已住進了他的心裏,不覺間竟已生了根,還陷得那麽深。晏聽緊攥著他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用力,因為一無所有,所以他從來都極度缺乏安全感。
    從前害怕失去沈鈺,可如今他卻更怕失去晏海,命運待他不公,自出生起他便隻能是孤身一人,他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好友。是沈鈺把他從深淵裏拉了出來,讓他看見了第二日睡醒時的旭日東升,又是晏海把他從低處拉到了頂端,讓他看清了世間的風景。
    如今沈鈺不需要他了,可晏海需要,他自兀的想著,在心裏默默許願,默默祈禱,他隻希望晏海能盡快好起來,如今他隻有這一個心願,所以能不能就滿足他一次,隻一次就好。
    “快點好起來吧”,話一出來,晏聽便感覺如鯁在喉,他忍不住蹙起眉頭,他似乎被自己這種悲傷的情緒給驚到了,雖然知道自己對晏海已經動了心,可他以為情愫很好隱藏。
    就像麵對沈鈺那樣,他克製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來,他無一日不在思念著沈鈺,這十年來他學會了隱藏,隱忍。歲月磨平了他深入骨髓的恨意,溢出胸腔的愛意,逆境之中,他不得不收起利爪,韜光養晦。
    以至於到見麵時,他也能不動聲色的將自己隱藏起來,沒讓沈鈺發現一絲一毫。
    可如今他麵對著晏海,卻發現好難藏,好難抑製,心裏像是藏了太多太多,多的就要溢出來,他不自覺的抿起了唇瓣,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道:“求你了……”
    可當他說完後,胸腔的悲傷似乎更加強烈了,鼻尖湧上一股酸意,淚水模糊了視線,大概是在晏海身邊,大概是被籠罩在保護傘內,所以他有恃無恐。
    是晏海說的,不必違心,在我這裏,你永遠都不需要勉強自己。
    “我想你好起來”,晏聽不受控製的開了口,肩膀微微顫抖,他咬緊了後槽牙,可聲音聽上去依舊哽咽,“我,我想你……”
    他懇求神能聽到,懇求神能憐憫,他覺得自己受盡了世間的苦,忍受了世道的不公,命運讓他一無所有,將他雪藏在了角落這麽多年,總該看他一眼了吧。
    神有沒有聽到他不知道,但晏海聽到了,他輕輕一聲笑,隨後緩緩掀起了眼簾,可他並不知道晏聽哭了,隻感覺到自己昏迷時有一隻纖細的手,在緊緊的攥著自己。
    隻聽到一個熟悉而又膽怯的聲音,在耳畔呢喃,期盼著他能快點醒過來,晏海如願以償的醒了,可當他看到晏聽淚流滿麵的模樣時,他卻愣住了。
    他在那一瞬之間就清醒了過來,腦瓜嗡一下懵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錯愕與心疼,他一骨碌趕緊坐了起來,半跪在晏聽麵前,他眸光閃爍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又惹無渡不開心了,無渡是受了誰的欺負?怎麽好好的就哭了?
    “怎,怎麽了?”晏海抬手用指腹輕輕拂去他臉頰上的淚痕,他小心翼翼,試探性的問道:“怎麽哭了?”
    晏聽眼尾染了紅,鼻尖也是紅紅的,眼簾上掛著細小的淚珠,像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醒來,此刻的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眼裏滿是錯愕與難以置信。
    晏聽沒有說話,隻怔怔的看著他,見他如此,晏海的心又碎了,此刻他隻覺得晏聽又變得非常脆弱,仿佛一碰就碎,他雙手緊握著拳頭,放在雙膝之上,還在隱隱發抖。
    晏海無處安放的手隻能慢慢覆上晏聽的手背,試圖給他帶來一絲安撫,寒症侵體使得晏海的體溫微涼,可晏聽的手比他還要冷,也不知他在自己昏迷期間都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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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海心疼壞了,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可晏聽依舊沒有任何動作,晏海也不知該怎麽辦,他左思右想,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晏聽到底怎麽了。
    “你是不是因為擔心我?”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見他眼尾又劃過一滴淚,晏海耐心的幫他擦去,接著溫聲解釋道:“我,我那都是裝的,我那時一聽到我爹要強迫你娶餘鳶,我就急壞了,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是讓你擔心了嗎?對不起……”
    “裝的?”晏聽的雙眸這才緩緩回神,可他仍舊有些無法置信,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慶功宴上的昏迷,是裝的?”
    “對”,晏海怕他不信,還刻意做出一副有些羞愧的模樣,他撓了撓頭,訕訕道:“我那也是沒有辦法,若我不這樣做,恐怕你沒法脫身。”
    晏聽在那一瞬止了淚,他驀地睜大了雙眸,眼眸裏滿是錯愕,他似是還想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口,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隨後他的臉色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無渡?”晏海歪著頭看向他,不解的問道:“怎麽了?”
    走出來有一段時間了,此刻正逢太陽落山之際,夕陽的光線穿透雲層,灑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傍晚的微風輕拂,帶著一天的餘溫和夜的涼意,輕輕拂過臉龐,趕車的同門在這愜意悠閑的環境下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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