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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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慶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食浮夢錦肉可長命百歲,甚至還能生魔血,使用冥生咒。更何況他甚至還妄圖想要打開阻攔魔界入侵,護佑人界世代平安的結界,說他是出於善心,為了送浮夢錦回家,除了自己以外,有誰會信他?
    沈鈺不可能不明白後果,雖然浮夢錦確實是無辜的,他們也確實不該遭受如此傷害,可寒川並不覺得他們值得沈鈺這樣不顧一切,甚至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不惜命,可寒川惜。
    “我給你兩個選擇”,語氣平靜而又冷漠,眉宇漸漸覆上了一層寒意,涼薄淺緋的唇瓣一啟一合:“要麽把浮夢錦交給十二嶼,要麽我與你交惡,為敵。”
    一道驚雷在耳畔炸響,瞳仁驟然收縮,光亮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層極深的寒意,隨後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一片嗡鳴。一並暴露的,還有沈鈺因太過於害怕失去的恐懼。沒有人會相信人性,因為它根本就經不起考驗,就算寒川信他,可他無法相信其他人。
    他堅信沈鈺此舉一定會將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他一定會死。
    所以他隻能賭一次,賭上自身所有的勇氣,賭上他對沈鈺所有的感情,他心中仍有一絲僥幸。
    或許呢?或許他也同自己這般在意對方,在心中也占據了全部,也同自己這般,將對方視為最重要的存……
    極輕極輕的一聲回應:“好。”
    他用力的抿緊唇瓣,似是掙紮了很久,直至發白,直至徹底失去了血色。他絕望的合上了眼簾,再次睜開時已布滿了血絲,心中緊繃著的那根,緊緊拽著他的最後那根繩索,終究還是斷了。
    輕輕一聲歎息,呼吸一滯,寒川當即感到一陣暈眩,像是墜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在下墜的同時,他還依依不舍的對懸崖邊的沈鈺伸出了手,麵前的人影逐漸變得模糊,耳畔在那一瞬像是失去了聽力,大腦也變得混沌。
    “川……”,眼看著他站了起來,眸光黯然失色,他踉蹌著轉過了身,墨發在掌中輕輕拂過,沈鈺不自覺的朝他伸出了手,喚道:“雪盡……雪盡!”
    他想起身去攔住他,可身體卻跟失了知覺一般無法動彈,尤其是當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腿上的傷痛猶如猛獸蘇醒般席卷而來。
    在那一瞬之間他便濕了後背,劇烈的疼痛瞬間將他吞噬,緊跟著他便脫力的倒了下去,隻是眼眸還不舍得合上,隻是指尖還眷戀那一瞬的觸感,一滴絕望的淚從眼尾溢出,最後滑落在了枕上,消失不見。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冷風夾雜著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將淺色的泥地染深。綿綿密密,偶然一陣風吹過,氣溫冷的就像夾雜了冰雪,秋雨霏霏,淅淅灑灑。
    這場雨整整下了兩日才停,是夏季的結束,也是初秋的開始,“嘩”的一聲,窗戶被從裏推開,映入眼簾的是灰撲撲的天色,撲麵而來是一股雨後獨有的清新,混雜著入秋的涼意。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潮氣,寢殿內因久不得陽光的照拂,如今散發著淡淡的黴味,晏聽來到香爐台旁點燃了熏香,隨後輕輕將香爐的蓋子蓋上。
    當白煙傾瀉而出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床榻上昏睡中的晏海,眼底劃過一絲失落。雖然他的狀況暫時穩定了下來,但成日的昏睡以及日漸消瘦的身體,依舊讓他感到惴惴不安。
    轉眼間周淮已經走了快有七日了,也不知道這解藥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送來,派中的長老們對晏南坤的做法仍有爭議。尤其是認為他不該把周淮放走,這樣做到底是福是禍無人知曉。
    晏聽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些長老的威懾力,晏南坤當時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淹沒在了唾沫之中,連頭都抬不起來。這些人像是不為情感所動,鐵石心腸,他們將晏海的危在旦夕視若無睹,毫不在意。
    他們在意的是十二嶼在修真界的地位能否夠屹立不倒,他將周淮放回去後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不過如今他也不想理會這麽多了,他一心隻想得到解藥,他隻想讓晏海盡快好起來。
    在等三日吧,晏聽自兀的想著。
    三日過後若還未傳信回來,他就要親自去一趟川烏,若是拿不到解藥,他勢必要讓周淮給晏海陪葬!
    想到這裏,晏聽的眼神忽然發狠,藏在寬袖之中的手不自覺的攥緊的拳頭。
    青灰色的簷角掛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雨水順流而下,攢滿後又砸落在底下的雜草上將它壓彎,被砸中的雜草又彈了回來,以示不服。
    “咯咯”幾聲,伴隨著羽翼扇動的聲響,一隻信鴿落在了窗台上,它搖頭晃腦的抖落掉身上的水珠,隨後又看向晏聽。
    晏聽循聲望去,瞧見它細小的足上掛著一根竹節,他心裏咯噔一下,立馬走了過去讓鴿子飛到自己手上。他認得這隻鴿子,這是晏南坤的信鴿,所以這竹節裏麵裝著的可能是他朝思暮想,盼望殷切的解藥。
    將竹節取下後他便讓信鴿離去,他眼裏漾著碎光,心跳逐漸加速,懷著激動的心情,他著急忙慌的打開了竹節,隨後立馬將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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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一顆黑色的藥丸滾輪至掌心,不及思索,他高興壞了,那一瞬隻感覺撥雲見日,他終於看見了帶來希望的光。
    帶著藥他立馬就來到晏海身邊,什麽都沒來得及想,他立馬就將藥塞進了晏海的口中,隨後才慢慢把人扶起,又端起茶盞遞到他的唇邊,讓人就著水把藥吃了下去。
    看著晏海微蹙起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確認他吃下後,理智才慢慢回溯。
    都沒證實那是不是解藥,他就讓晏海吃了,怎麽著都得先讓醫師確認一下才行啊,怎能如此草率?
    嘴角的笑容凝固,眼簾微顫,一股寒意由心而起,他這才感到一陣後怕。那是晏南坤的信鴿不錯,可裏頭除了這顆藥丸以外再無其他,甚至連封信都沒有,他怎麽就能夠確定那是解藥?
    當真是被衝昏了頭,雖然晏海服下後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可他的心卻不自覺的揪了起來,他連忙把人放下,隨後便朝外喊道:“晏溪,晏全。”
    “奴才在”,晏溪回應的很快,他推門而入,邊走邊應道:“貴人有何吩咐?”
    “去把醫師找來”,見晏全也跟著走了進來,他便對他說道:“你去打聽一下適才飛回來的信鴿是否是從川烏來的,還有,宗主的信鴿有無外借過。”
    “是!”沒有任何疑聲,兩人齊齊而立,一躬身,回應道:“奴才領命。”
    “咳!”兩人前腳才走了出去,後腳晏聽就聽到一聲疲憊的咳聲,心裏咯噔一下,瞳仁一縮,他猛的回過頭。
    隻見晏海蹙著眉頭又咳了好幾聲,隨後便慢慢掀起了眼簾,目睹了這一切的晏聽,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雙眸隨著他的蘇醒而逐漸睜大。
    “你,你怎麽樣了?”晏聽的眸光止不住的閃爍,心髒狂跳不已,唇瓣翕動,他擔憂道:“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晏海疲憊的搖了搖頭,隨後手撐著床板想要坐起來,晏聽見狀趕忙扶了他一把,坐起來後晏海便抬手捂著喉嚨,眉頭緊鎖,神色看上去有些痛苦,他問道:“我剛才吃什麽了?”
    “怎麽了?”晏聽立馬慌了神,當即感到一陣恐懼,他神色驚慌,不知所措的看著晏海,喃喃道:“是藥有問題嗎?”
    “唔!”晏海艱難的咽了咽唾沫,喉間的幹澀使他聲色發啞,像被人扼住了脖頸,他艱難的說道:“好,好苦。”
    晏聽:“………”
    “是解藥沒錯”,醫師檢查完晏海的胸口處的寒傷,見紋路已經漸漸消失,這才如釋重負的直起了身板,神色柔和的對晏聽解釋道:“如今少主身上的寒毒已在慢慢退散,想來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完全祛除。之後再好好養一段時日就能恢複如初,貴人終於如願以償,少主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
    “太好了”,晏聽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嘴角耐不住笑,他回頭看向晏海,忍不住感慨道:“你終於沒事了。”
    “嗯!”晏海合攏了中衣,見他笑意清淺,忍不住也被感染笑了起來,也忍不住歡悅的感慨道:“終於可以跟你日日……”
    晏聽重重的咳了一聲:“咳!!!”
    醫師:“………”
    醫師後來又給他全身上下都做了一遍檢查,確認他無事後,接著又開了大半個月的藥,給晏聽囑咐了注意事項後才離開。
    大病初愈的晏海閑不住,對著晏聽點了一大堆菜,甚至還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門透氣。為此晏聽可不慣著他,吃倒是能讓他吃點喜歡的,但出門就不用想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端菜進來的晏溪跟晏全看著往昔高大威猛,飛揚跋扈的少主,此刻正唯唯諾諾的扯著晏聽的衣擺,委屈巴巴的哀求道:“你就讓我出去逛逛吧無渡,我真的快憋死了……”
    “那就別吃”,晏聽對此充耳不聞,他不吃這一套,雙臂環抱在胸前,神色淡漠,他毫不客氣的說道:“晏溪,把菜全都撤下去。”
    晏溪正想將手裏的菜放到餐桌上,聞言渾然一怔,喃喃道:“啊這……”
    “不準撤!”晏海猛然側首掃過來一記眼刀,厲聲道:“我看誰敢!?”
    “那就不準出去”,晏聽又繼續吩咐道:“把菜放下後出去給我把門鎖死!”
    “別啊無渡”,晏海立馬就變了臉,神色軟了下來,他又開始拽晏聽的衣擺,哀求道:“你不能這樣對我!”
    晏海嚴重懷疑他是吃軟不吃硬!但偏偏對著他自己又硬氣不起來,好不容易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菜係,吃飽後正想出去逛逛消食,但在晏聽的眼刀的威脅之下,他還是隻能乖乖回到了床榻上躺著。
    隻不過他怎麽都不願意轉過身了,他蜷縮成一團,麵朝著牆,隔得老遠都能看見上方冒起的重重怨氣。
    “明日吧”,晏聽也不哄他,落坐在床榻邊,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絲毫不費吹灰之力,他便自動自覺的轉了過來,晏聽溫聲解釋道:“入秋了,這雨下了整整兩日,剛剛才停,此刻正是風涼的時候,你才服下解藥,餘毒未清,實在是不宜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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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晏海起身換了個姿勢改為趴著,頭枕著晏聽的腿,手則摟住了他的腰,他把臉埋在了晏聽的小腹上,聲音悶悶的傳了出來:“隻是我想去看看父親,我生病的這些日子,他估計擔心壞了。”
    “送藥回來的是宗主的信鴿”,鼻息落在小腹上,又暖又麻,晏聽伸手揉了揉他的墨發,溫聲解釋道:“醫師給你看完後,我便第一時間讓晏全把你恢複的消息送了過去,想來宗主自然知曉,你若是想去,明日我陪你去便是。”
    “好,都聽你的”,晏海將頭埋得更深了,摟著腰的手也不自覺的開始用力,他喃喃道:“對不起,這段時日讓你擔心了。”
    “知道就好”,回想起這段時日的憂心,晏聽仍覺得百味雜陳,甚至還有一陣後怕,他抱怨道:“所以你要快些好起來,否則就是有負於我。”
    “我負誰都不會負你”,晏海抬起了頭,他伸手輕撫晏聽的臉頰,眼裏漾著碎光,心疼的說道:“聽聞你還去找過周淮,甚至還跟他打了起來,無渡,你怎麽做這麽危險的事呢?周氏兩父子都是老狐狸,一個比一個陰狠,你若是出了事,我……”
    “好了,這不是沒事麽?”見他又開始碎碎念,晏聽聞聲打斷道:“這事已經過去了,他已經將解藥送了回來,而你也平安無事了,過去的事就別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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