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最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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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聽眉頭一蹙,一掀袍,給晏竹跪下,他沉重的磕了個頭,說道:“多謝。”
    而他這一走,便成了這輩子做過的,又一個最後悔的決定。
    可為了能讓沈鈺活下去,這卻又是他必須要做的事。
    撬不開沈鈺的嘴,他就得去找寒川,寒峰,必要時,他或許還要去找一趟沈駿。
    有著晏聽背地裏的照顧,沈鈺在之後的日子裏,過得倒也還算過得去。
    獄卒給了他被褥,給了他人能吃的食物,甚至還有個玄霄的仆從,隔三差五會給他來送藥。
    以至於這小半個月過去,他身子竟養好了不少,雖被廢了修為,斷了手筋腳筋,但起碼他如今不用再被傷痛所折磨。
    從這件事失敗的時候起,便預示著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此局無解,他必須要用死亡來終結一切,解釋一切。
    他心裏清楚,他所活著的每時每刻,都是晏聽為自己爭取而來的,可他如今變成了廢人,在無能為力的環境之下,他卻隻想盡快解脫。
    他無比的盼望著審判那一日的到來,他要把清白歸還給寒川,還世間一片清淨。
    隨著小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可父親那邊仍舊沒有任何動靜,無論晏濤如何追問,可答案都隻有一個。
    讓他別多管閑事。
    急不可耐的他,終是忍無可忍,既然審判不能如期到來,他便隻能親自來一趟囚獄問個清楚,他到底為什麽要殺掉江惜!
    料到晏竹會阻攔,所以這次他帶足了人馬,可這次他氣勢足夠了,晏竹的態度卻不似之前那般強硬。
    “我隻提醒二少主一句”,晏竹佇立在他們麵前,負手而立,沉聲道:“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要打便打”,晏濤才不會理會他這麽多,他直截了當的說道:“不打就給我滾開!”
    他不相信晏聽敢為了沈鈺對自己動手,若是他真敢動手,那也好叫已在天上的晏海,看清此人的真麵目。
    畢竟沈鈺做了這麽多惡事,如今人落在十二嶼手裏,而外界又殺聲一片,所以無論晏聽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而沈鈺,也必死無疑。
    見他如此,晏竹沒有阻攔,反而轉身離去。
    原以為沈鈺在囚獄裏會飽受折磨,不堪重負,可他怎麽也沒料到,他毫發無損,甚至還有床墊被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比起先前剛進來之時,他狀態看上去甚至好了很多。
    他身上雖帶著鐐銬,可看上去卻十分舒坦,他靠牆坐著,支起一隻膝蓋,而手則搭在了膝蓋上,看上去就跟個大爺似的,悠然自得,好不快活。
    “我無極聖殿對待罪犯竟是這般待遇嗎?”無處宣泄的怒火正在心中瘋狂燃燒著,晏濤氣得內心狂跳,直直瞪著沈鈺,咬牙切齒的說道:“看得我都心生羨慕呢!”
    可誰知,獄卒還沒回話,沈鈺卻緩緩抬起頭,淡聲道:“不然你進來試試。”
    “好大的膽子!”晏濤驀地睜大了眼眸,他指著沈鈺斥道:“事到如今,你竟還這般囂張!我看你是真不見棺材是不肯落淚了!”
    “我倒是想躺”,可沈鈺毫不在乎,他衝著晏濤挑了挑眉,輕飄飄的說道:“你倒是殺啊。”
    “你當我不敢!?”晏濤直接衝了過去,抬手掐住了沈鈺的脖頸,鼻翼微擴,他咬牙切齒的問道:“我且問你!你到底為什麽要殺江惜?!”
    “唔!”沈鈺被迫微仰起頭,紅溫瞬間上了臉,可他既不掙紮,也不反抗,努力的說道:“想殺,便殺了……有本事,你,你也殺了我。”
    “嗬!”晏濤直接將他甩開,隨即又往他小腹上狠狠踹了一腳過去,他啐了口唾沫,諷刺道:“要不是你那個令人作嘔的弟弟!你早他媽死了!真不知你是給他下了什麽蠱,令他如此神魂顛倒,如此癡迷。”
    沈鈺挨了一腳,身子不自覺的開始蜷縮。
    “欸我說”,晏濤忽然抬手摩挲起下巴,他看著沈鈺偏瘦的身形,又回想起晏聽跟自家大哥的關係,他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跟晏無渡,是他幹你啊?還是你幹他啊?哈?”
    “你嘴給我放幹淨點!”沈鈺強忍著痛,仰起頭瞪著他,沉聲道:“我與他清清白白!隻是兄弟!”
    “去你媽的兄弟!”晏濤抬腳又是一踹,鐵鏈相碰,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他不屑的諷刺道:“兩人都是這套說辭,兩人都這般割舍不下對方,既無血緣關係,那還跟我談什麽清白!”
    晏濤以為他知道當初晏聽是為了他,才屈膝在晏海麵前,他隻認為兩人就是打著兄弟情義的幌子,在暗度陳倉,苟且偷生。
    “隨你怎麽想,清者自清!”兩腳都踹到了同一個位置,沈鈺如今被廢了修為,挨了這兩腳,幾欲吐血,他咬碎了牙,沉聲道:“要殺便殺,哪來這麽多廢話!”
    “嗬,你倒是挺硬氣”,晏濤半跪在地上,他抬手捏住沈鈺的下巴,使他被迫仰起頭來,隨後咧嘴一笑,陰陽怪氣的說道:“想死啊?我偏不遂你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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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問你一遍!”他力氣大得像是要把他生生碾碎,晏濤破口大罵道:“到底為什麽要殺江惜?!”
    “嗬……”沈鈺一偏頭,掙脫了他的魔爪,隨後又學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兩顆邪氣森森的虎牙,陰陽怪氣的反諷道:“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訴你!”
    “你!!!”忍無可忍的晏濤掄起拳頭,直接朝著他臉上砸了下去,“咚”一聲悶響,沈鈺當即倒地,隨後他又抓著他的墨發,將他的頭硬生生拉了起來。
    他的臉頰挨了一拳,此刻已經紅了起來,於是下手太重,導致人也有些神誌不清,他眼神朦朧,唇瓣微啟,呼吸漸促,胸膛跌宕起伏。
    兩人見麵的次數不多,而在無盡門圍剿,討伐中,圍剿那日雨勢滂沱,再加上時間倉促,所以他並未仔細看過沈鈺,而討伐就更不用說了,連個人都沒見著。
    如今他近在咫尺,晏濤仔仔細細的端詳著他的臉,才發覺此人與從前,似乎變化很大。
    他瘦了很多,從前覺得他桀驁不馴,陰險狡詐,而他那張臉,無疑是令多數男人,都討厭的那種。
    可如今他瘦了,被廢了,臉上的疲態柔和了他銳利的五官,此刻他看上去,在“俊美”二字裏,就隻剩了一個詭異的“美”字。
    看著這張臉,晏濤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他沒有短袖之癖,但這種人,一看就跟尋常男子不太一樣,或許是一樣的吧,但他覺得,如若把他放在有那種“怪癖”的人麵前,他一定是會令人心生邪念的。
    “媽的!”晏濤趕忙鬆開了他的墨發,心底泛起陣陣惡心,他起身抬腳又狠狠踩在了沈鈺臉上,憤憤道:“這都什麽人!?”
    “這人賞你們了”,腳底不斷施壓,他把靴底的灰都盡數在沈鈺臉上蹭幹淨,回過頭對著那些自己帶過來的人,說道:“隨你們怎麽玩,隻留一口氣就行。”
    “呃,二少主”,原先看守沈鈺的獄卒,聞言當即麵色躊躇,他上前一步解釋道:“可是三公子……”
    “唰”一聲響,銀光一現,獄卒渾身蹭一下繃直,雙眸睜到最大,唇瓣翕動,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隨後瞳仁一翻,直接正麵倒地。
    “去你媽的三公子!”看著獄卒倒地的身影,鮮血蜿蜒流出,他又抬腳用力往下一踩,對著身後的人威脅道:“他算個什麽東西!?賣屁股的賤貨,還敢自詡三公子!?你們給我聽著!沈月塵要是過得舒坦了,你們的下場就是這個!”
    完言畢他還指向了倒在地上的獄卒,厲聲道:“聽見沒!?”
    “聽!聽見了!”眾人皆是一愣,隨後趕緊躬身行禮,齊聲道:“謹遵二少主之命!”
    而後沈鈺就在這不見天日的囚獄裏,見過了世上最惡毒的人心,承受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也是經曆過這一切,他才發覺,原來人間也是有地獄啊。
    各種拳打腳踢,刑罰,都算是輕的,可這些人的惡語,卻讓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們把沈鈺已過身的父母,以及先輩,全都罵了個遍,還惡意揣測與沈鈺走的較近的朋友,他們跟自己的關係,無論男女,全都被他們侮辱了個遍。
    墊子被褥全都被撤走,身上的鐐銬被換成了帶刺的,一舉一動,都伴隨著割裂的傷痛。
    而這些人每日要做的事,便是以折磨沈鈺為樂,“留下一口氣”,“隨你們怎麽玩”,“窮凶極惡的罪人”,這些字眼也無疑是解開了他們心中邪惡的枷鎖。
    “啊啊啊!!!”燒得通紅,熱煙直冒的烙鐵,被摁在了沈鈺的後背上,瞬間發出了烤肉時,“滋滋”的聲響,渾身上下的神經因為疼痛而緊繃到了極限,沈鈺痛苦的掙紮著,卻忘了身上的鐐銬也會因為他的掙紮,而將他割的遍體鱗傷,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更痛,直到烙鐵被移開,他脫離的癱倒在地,而身上鐵鏈上的刺,又刺入肌膚時,他再一次爆發出一陣慘絕人寰的尖叫:“啊!!!”
    “那賤人居然喜歡這種罪犯”,對他行刑的獄卒,又將烙鐵放進了爐子裏,評價道:“兩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都是下三濫的玩意兒。”
    “可不是麽?你可知,最令人氣憤的是什麽麽?”另一名已經折磨累了,他來到桌案前沏了杯茶,飲下一口後說道:“去年我向紅桃提親,她居然跟我說她喜歡沈鈺,我靠!”
    “我靠!?”那人聞言不由得一驚,當即感到一陣匪夷所思,不解道:“她莫不是有眼疾?居然會喜歡這種惡人?”
    “操!越想我越他媽來氣!”他將空了的茶盞“砰”一聲用力砸在了桌上,隨後回過頭惡狠狠的瞪著倒地不起的沈鈺,緩緩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這種人……到底哪裏值得被人喜歡了啊?”
    他來到沈鈺麵前蹲下,伸手拽住他淩亂的墨發,生生將他的頭拽了起來,他仔細打量著這張竟多數姑娘都魂牽夢縈的臉,感到一陣又一陣的不解。
    “你過來”,心中的邪念被無限放大,他們以遵從命令,懲奸除惡的正義之名,在沈鈺身上行惡,“幫我摁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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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那人放下了烙鐵,帶著疑惑走了過來,不解的問道:“你要做什麽?”
    “他不是愛笑麽?”沈鈺麵前的人咧嘴一笑,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就拔了他的牙!”
    說罷,趁著沈鈺被人摁著之時,他起身便去拿鐵鉗。
    經過這些時日的刑法下來,沈鈺甚至能記住他們的名字,以及他們的癖好。
    要拔他牙的人名叫肖易,他看不慣自己的臉,總會想方設法毀去自己的容貌。
    摁著他的人叫鄧佟,沒什麽特殊癖好,純陪著他們折磨自己。
    另外兩個一個叫馮唐,一個叫孟強,一個喜歡動手,一個喜歡罵人。
    “別怪我沒提醒你”,鄧佟滿臉嫌棄的看著沈鈺身上那些鐵刺,小心翼翼的避開,將他雙手反摁在了背後,這還不夠,還要搭上自己一隻膝蓋將他摁死,隨後才抓著他的墨發使其抬起頭來,他提醒道:“當心他咬你。”
    “他試試!”,肖易雙眸微睜,拿著鐵鉗朝沈鈺走了過來,不屑的說道:“他敢咬我,我就敢把他全部牙都打碎!”
    “你幹什麽?”眼看著鏽跡斑斑的鐵鉗,離自己越來越近,盡管赴死之心已決,可他仍舊會下意識的感到害怕,他不自覺的開始退縮,沉聲道:“要殺便殺!又何須多此一舉!”
    “想死?你還真是癡人說夢”,肖易來到他麵前蹲下,按壓著鐵鉗哢嚓作響,他諷刺道:“對於你這種罪無可恕的犯人,死才是最好的解脫,我們又怎會讓你如願呢?給我摁住他!”
    “配合點吧”,鄧佟的膝蓋在不斷施壓,他不懷好意的提醒道:“不然你還得多遭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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