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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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像是進入了回憶的世界裏,周圍不斷回顧著自己此生所發生過的所有事,從出生起,一幕幕,圍繞著自己的周身在不斷回放。
    他看見了娘親,阿聽,沈駿,伯父,伯母,還有從前總愛追著他跑的那條大黑狗,等等等等……
    甚至有些他已經忘記,完全沒印象的事情,在這裏都能全部看到,但他想要去找尋寒川的心迫在眉睫,刻不容緩,所以對於自己此生的走馬燈,他也沒仔細看。
    隻是大步流星的朝著光的方向行走著,期盼著寒川慢點走,盼著他能等等自己,可就在這時,忽然,他瞧見到了一段有些古怪的記憶。
    這使得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記得那時,好像是自己剛被帶回無師之巔後沒多久,好像是因為傷勢太重,還是什麽原因。他自己的記憶中,是記得當時好像是青鸞長老,因為對自己的病症束手無策,所以沈承運帶著自己離開過無師之巔,像是去找了什麽人。
    但具體去了哪裏,見了誰,如今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可這裏的回放卻特別清晰,清晰到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著自己的過往。
    能看著沈承運把奄奄一息的自己抱了起來,當時的他還挺年輕,腦海中不自覺又想起了他臨終前的模樣,心中不自覺的將這兩張臉放在一起對比,泛起陣陣酸楚。
    他手忙腳亂的把自己從寢殿裏抱了出來,隨後又著急忙慌的衝下了山,車夫早已在山底下候著了,而就在沈承運上車的那一刻,他便立馬催促車夫快走。
    沈鈺想停下來看,純粹隻是因為他對這段記憶實在是太模糊,當時的他渾身高熱不退,意識朦朧一片,半夢半醒。
    許是這段記憶是看他心中想看,所以這段路程就在他心中的一陣催促之後,便快速跳過了,而後直到馬車停駐在了某座山底下,當時的沈鈺不知道,但如今的他一眼便認出了這是無塵之境的山底下。
    記憶到此處時,沈鈺不由得一愣,心中愈發好奇起了之後的事情。
    沈承運帶著他趕到無塵之境的時候正好是夜晚,而寒若曦當時似乎不在派中,所以接待他們的是黎月。
    不過他居然看見了寒峰,還有年紀當時與他相同,一副唯唯諾諾的寒河,不得不說當時的他與寒川也長得非常相像,以至於第一眼見到時,他的心跳便不由得開始加速,雙眸微微睜大。
    但他認得出寒河膽怯的性子,所以也能立馬就猜測出,他不是寒川。黎月當時在給自己把脈,而寒峰帶著寒河給沈承運行了禮後,便默不作聲的隔了段距離,站在漸遠的位置,看著奄奄一息的自己。
    “哥……”,寒河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寒峰的袖角,小聲問道:“那個人,是誰啊?”
    “是沈伯伯的侄子”,寒峰微微俯下身子,輕聲細語的解釋道:“是澗渂的堂哥。”
    “那他這是……”寒河又問道:“病了嗎?”
    “嗯,他生病了”,寒峰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墨發,解釋道:“黎月伯伯此刻正給他看病呢。”
    “那他以後要,與我們同住嗎?”寒河沒想太多,又問道:“與我們,也會是兄弟嗎?”
    “不住,但……”寒峰忽然回頭向沈鈺看去,靜默片刻後,輕聲回答道:“會是兄弟。”
    “對不起……”沈鈺看著身形小小的寒河,喃喃道:“是我害了你……”
    沒完全恢複記憶前,那種愧疚與歉意沒有那麽深,可如今再次見到他,悲傷卻成雙成倍的砸在了他身上,他對著過往的記憶沉重的低下了頭,鄭重的說道:“對不起。”
    看著黎月為了自己忙前忙後,整個房間內的氛圍緊張到了極點,幾人都揪緊了心,神色凝重,不知過去了多久,隨著黎月緊鎖的眉頭鬆開,氛圍才終於得到了緩解。
    在那之後,黎月又與沈承運說了些注意事項,接著沈承運便把自己抱了起來,黎月引領著他走出了房間,帶著他走向安排好的住處。
    可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呼吸一滯,沈鈺驀地睜大了雙眸。
    沒有錯,這次一定沒有錯,就在門側一旁,站著一個小小的,麵無表情的小寒川,因為天色昏暗,再加上沈承運與黎月的注意力當時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門側旁的小寒川。
    也是直到寒峰帶著寒河出來時,他才被人注意到,但那時沈鈺已經被沈承運抱著走遠,所以他們還說了些什麽,沈鈺就不知道了。
    但在他被送到住所裏,沈承運與黎月出去後,他其實短暫的蘇醒了片刻。
    他記得燭火搖曳,燈光昏暗,夏夜的晚風微涼,他看見沒有關緊的窗口縫隙間,有一隻眼睛。
    當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但如今他看清了,是寒川,原來他們這麽早就見過了。
    “雪盡”,沈鈺努力向他走近,眼裏揉碎了溫柔,對著小小的身影,他虛虛的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墨發,溫聲道:“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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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他便轉過了身,再次朝著光亮起的地方前行。
    可沒走多久,他就又看到了一段令他不得不停駐的記憶,許是童年時的記憶太過於模糊,所以這些記憶,對於如今已經淡忘的差不多的他來說,都格外新鮮。
    那時的他已經完全恢複,也抹去了從前流浪的痕跡,他徹頭徹尾煥然一新,已成了無師之巔的大公子。
    他束著高高的馬尾,穿著瑜夫人為他製的,獨屬於他一人的藏藍色衣袍,跟沈駿走在一起,看樣子是在陽城內閑逛。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小時候的自己偶爾犯犯賤,惹得沈駿對他是半打半鬧。
    那時的他們是何等的無憂,又是何等的純真,彼此眼中都是純粹的兄弟之情,一起玩,一起鬧,一起哭,一起笑。
    看著記憶中的模樣,胸腔像是得到了一絲回暖,過往的傷痛像是全被治愈,那一刻,沈鈺隻覺得過去真好,童真真好。
    嘴角輕輕上揚,眸中漾著細碎的光,沒看太久,過往不可追,沈鈺垂下眼簾,轉身就要走,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餘光卻捕捉到了一個古怪的身影。
    這使得他不由得一愣,雙眸猝然睜大,他僵硬的轉過了身,後背已然沁出一層冷汗,眸光止不住在閃爍,終於在他看清那個身影之時,頭皮也隨之炸了起來。
    當時的他與沈駿在某個小攤前,對著攤位上所販賣的東西指指點點,有說有笑,討論著什麽物件適合對方,一樣一樣的拿起來仔細端詳。
    沈鈺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後不遠處,當時還站著一位髒兮兮,骨瘦嶙峋的小男孩,這張臉對於他來說太過於熟悉,是當時的他朝思暮想,最牽掛的人,阿聽。
    什麽時候?
    當時是什麽時候?
    為什麽他不知道?
    為什麽自己全然不知?
    眼眶在那一瞬覆上一圈猩紅,頭腦發昏,頭皮陣陣發麻,沈鈺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心底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是被賣去當書童了嗎?
    為什麽?
    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
    就在自己身後,十步之遙,就隻有十步。
    “回頭”,沈鈺不受控製的,對著過往的自己說道:“你回頭。”
    “這個更適合你”,過往的自己又不知拿起了什麽東西,此刻正對著沈駿比比劃劃,笑道:“與你甚是相配,哈哈哈哈……”
    “拿遠點!”沈駿滿臉嫌棄的,撥開了沈鈺遞過來的東西,接著又說道:“我看適合你!”
    晏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明明認出了自己,可他卻隻是失魂落魄的看著自己的背影。幾欲想要開口,可自己與沈駿的兄弟之情,似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唇瓣翕動,可他卻不肯做聲。
    “你回回頭”,不知從哪條巷子裏跑出來兩名壯漢,他們四處環顧一番後,目光落在了晏聽身上,見狀沈鈺慌了神,著急忙慌的對他說道:“你回頭啊!”
    可過往已成定局,不可追,不能改,從前的自己沒能注意到他,如今過往的回放也亦是如此。
    所以沈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被硬拖著拐進了陰暗的小巷裏。而後他又經曆了什麽,沈鈺就看不到了,可他也能猜到個大概。
    緊跟著他不受控製的回憶起了他們在榕英閣,去往十二嶼的船上,對於自己的質問,晏聽固執的對他說:我找過,我不是沒找過。
    我真的找了……
    胸腔在那一瞬像是被撕裂,沈鈺絕望的蹙起了眉頭,雙腿一軟,他跪在了地上。
    沒有撒謊,原來他真的沒有撒謊。
    他找過自己的,隻是自己沒有回頭,而他也對自己失望至極。
    對於晏聽,沈鈺的感情非常複雜,複雜到難以形容,他們身上像是被千萬根看不見的絲線給連在了一起,可絲線太多,從而理不清,斬不斷。
    而晏聽也亦是如此,因為太過複雜,所以他根本就分不清,自己對沈鈺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感,所以這也就導致他一直錯以為自己愛的是沈鈺。
    當然,到底愛不愛也無從判斷,但他們確實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若要問沈鈺,願不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晏聽的命,那他的答案毋庸置疑,一定是願意。
    沈鈺咬碎了牙,對著晏聽消失的身影,他沉重的低下了頭,也說了一聲:“對不起。”
    許是晏聽的過往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以至於在他起身之時,這一次,對於過往的記憶,無論是清晰還是模糊,他都不敢在看了。
    他怕又看見那些他看不見的遺憾,無力挽回的一切,所以他幾乎是閉著眼,含著淚,大步流星的朝著光亮處衝了過去。
    他將所有的過往,全都拋之於腦後,靠著與寒川的記憶,拚了命的向前衝,跌跌撞撞,冒冒失失。
    明明拚盡了全力,明明付出了一切,可債好像越欠越多,越來越無力償還。
    不記得跑了多久,直到麵前忽然出現了一道無形的阻礙,他才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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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感受到一道亮如白晝,無比刺眼的光,刺痛了雙眸,使得他又一次閉上了眼,可緊跟著眼眸逐漸適應過後,他才再一次緩緩睜開了眼。
    這次的光芒不再那麽刺眼,像是朗朗晴空,像是在雲端之上,而他麵前的,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人們井然有序的排著隊,而這些人的狀況,看起來與自己相同,都是在排隊等待著水鏡的判決。
    是這裏了。
    寒川一定也在隊伍之中,也就是終於看到了希望,內心的傷痛才被勉強撫平,他不排隊,他走在了隊伍之外,一路不斷的看著隊伍的人,歪著腦袋慢慢向前走。
    人們都被他莫名其妙的眼神,給看得滿臉慍色,脾性好的人忍忍也就過了,要遇上脾氣不好的,他還會被人罵幾句。
    甚至有個壯漢還想抬手給他一掌,但排隊不易,等候的時間太過於長久,畢竟在此排隊的人,誰都想盡快被水鏡判決,在趕緊輪回轉世,投個好胎。
    也就隻有像沈鈺這種純粹是進來找人的,所以有恃無恐,他一路向前,可卻連寒川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越走越慌,胸腔的恐懼感也越來越重。
    沒道理啊,明明才分開了這麽點時間,怎麽會看不見人?
    走出去老遠,沈鈺終於按耐不住了,他挑了個脾氣較好的男子,停住腳步,對著他問道:“請問,您有沒有見過一位身形偏高,長相俊美,但看上去難以接近的男子,我與他分開不過一個時辰,想來應該還在排隊才是。”
    “喲,您這是”,一聽沈鈺的描述,那名男子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隨後又意味深長的說道:“為愛殉情了啊,還是斷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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