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鵬城，正是溫暖與潮濕交織的季節，秋風未至，夏日的餘溫依然肆虐。
    城市的繁華與喧囂不會因高溫而消散，反而在這個季節顯得愈加耀眼。
    阪田華興科技總部G1大樓裏，陳默的瞳孔在屏幕藍光中收縮成針尖。
    作為華興科技集團IT部下屬IT運維支撐部的"救火隊長"，陳默的工位上永遠堆著三台顯示器：左邊是ERP係統性能監控，中間是OA流程樹，右邊是昨夜剛爆發的數據庫死鎖日誌。
    但此刻電腦屏幕上顯示著的日期卻刺痛著他的神經——2014年10月15日，下午5點30分。
    他愣住了，手指微微顫抖，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胡茬，沒有疲憊，隻有年輕的光滑。
    “我這是重生了？”
    耳邊傳來同事的鍵盤敲擊聲，還有遠處會議室裏隱約的討論聲。這一切都如此真實，卻又如此遙遠。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鄰座的同事王銘抬頭瞥了他一眼：“老陳，你抽風啊？”
    “我內急。” 陳默敷衍的回複一句後快步走向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將冷水狠狠潑在臉上。
    鏡子裏是一張年輕俊朗的臉——還沒滿25歲，沒有中年發福的肚子，沒有熬夜熬出的眼袋，甚至連下頜線都鋒銳得讓他想哭。
    “沒有泥頭車，也沒有什麽大病，雙親健在，居然喝點酒就回來了？”他喃喃自語，眼眶發熱。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陳默是1990年出生的，父母都是某國企單位上的普通工人。
    他的小學是在單位子弟學校讀的，當時父親陳國輝找了熟悉的校領導，讓他6歲不到就念了一年級。
    單位大門外就有電腦房、遊戲室，所以他很早就接觸到了各類電腦遊戲：傳奇、紅警、半條命、帝國時代、英雄無敵。
    好在對遊戲沒有沉迷的他學習成績一直還算不錯。
    再加上是家裏唯一的兒子，備受寵愛。所以剛上初中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台電腦。
    高中時期彷佛是玩膩了遊戲，上夠了BBS，開始對編程產生了興趣。
    慢慢嚐試著自己寫一些簡單的程序。
    後來也如願以償的考上了某211學校的計算機專業。
    四年前，也就是2010年底，陳默以實習生身份進入華興科技。
    那年的他剛從蓉都交大畢業，頂著“天才程序員”的光環，三個月內解決了基站協議的兼容性漏洞，讓部門在集團年終評比中拿了第一。
    2011年畢業後轉正定級13級B，次年解決公司ERP係統並發崩潰事件。
    2013年帶隊重構BI報表引擎節省40%服務器資源。
    2014年春節作為帶業務容災演練核心團隊成員之一更是住在公司一個月。
    最終在2014年7月被集團破格提拔到17級A——這個速度在華興堪稱坐火箭...
    要知道，彼時陳默同期進入公司的校友，很多都還隻是14級。
    一起參加新員工大隊培訓的同事當中能升到16級都稱得上一聲大佬。
    也正是這一年，陳默的一個猶豫不決後的選擇讓他追悔莫及。
    所謂一步慢步步慢，這個抉擇導致自己在往後每年的晉升中受阻，回歸平凡。
    直到他2021年離開華興集團的時候依然是18級資深工程師。
    雖然在華興內部級別不算低，但是也是個典型的高開低走行情。
    再往後就是創業失敗，在2024年年底的一頓大酒把他帶了回來。
    就當陳默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忽然被王銘的一聲，"老陳，架構圖傳你了！"打斷了他的思惚。
    陳默盯著這個三年後跳槽字節的卷王，笑著回應“好的”，想到了即將麵臨的選擇，心裏有了計較。
    回到工位上的陳默還在梳理著自己前世的記憶。
    內部聊天軟件消息刺目地跳動出來：【陳默，你來1702會議室】。
    【好的林總，您稍等三分鍾。】
    他當然記得這個時間點，三分鍾後自己會走進那間飄著普洱味的房間。
    最終因為猶豫不決而放棄天賜良機，眼睜睜的看著同事李峰撿走了機緣。
    陳默抓起保溫杯猛灌一口，枸杞混著鐵觀音的澀味在舌尖炸開。
    就是這個味道。
    猶記得2019年林總退休宴上，老大哥醉醺醺拍著他肩膀說："當年搬遷補償分四檔，你本可以拿S級的，公司領導商議的底線是第一期你隻需要帶頭來蓉城並攻破所謂的聯盟，便可以給你..."
    前世公司的IT運維支撐部本著數據安全和降本增效目的。
    在2015年初開始集體搬遷至蓉城，入駐華興科技蓉城研究所。
    600多號人的部門，團隊成員有在鵬城安家落戶的，有想在沿海大城市發展的，有老家是湖南湖北離鵬城很近的，也有覺得鵬城總部才有更好發展的。無疑鵬城才是他們的最優選擇。
    所以大多數同事都對這個搬遷決策持極端反對態度。
    至少陳默就知道很多人私底下已經串聯好了，大家一起拒絕公司的不合理要求。
    都說法不責眾，更別說同事們根本就沒犯錯誤。
    所以公司也隻能是利誘，給到每個人的價碼都是量體裁衣。
    而林總手裏那份補償手冊，早就把六百號人分成了S/A/B/C四個檔位。
    而自己本該得到的S級籌碼是——直接跳級升到19級、基礎薪資提高80%，去到蓉城後負責新組建一個四級部門，自己擔任部門經理。
    該部門在人事整合完成後會負責公司的所有應用係統。
    這個部門最終預計是有200多個eader，而自己將執掌兩百多人團隊的生殺大權。
    陳默收起思緒，快速走到沒人的茶水間裏撥出了一個電話。
    “師傅，我馬上要去找林總溝通，你那邊......”
    “好，那先這樣。”
    掛完電話的陳默快速來到林總辦公室前。
    “砰砰砰”，陳默收起思緒後敲響了林總辦公室的大門。
    “請進。” 林總洪亮的聲音在陳默耳邊響起。
    林總辦公室裏茶香嫋嫋，牆上掛著“天道酬勤”的書法，書架上擺著《華興的冬天》和《鄭非傳》。
    “小陳啊，你是蓉城人吧？” 林總笑眯眯地遞過一杯茶。
    陳默接過茶杯，指尖摩挲著杯沿：“是的林總。”
    “咱們部門要搬遷到蓉城的事，你應該聽說了，有什麽想法嗎？” 林總問道。
    “我個人是理解公司的決定的，無論是出自於數據安全還是後續人工成本目的蓉城都是很好的選擇。但隻是畢竟鵬城這邊才是集團總部，有更多的機會和發展空間。還有就是，林總你知道的，我剛在鵬城買房買車安定下來。” 陳默當然不會直接答應，增加自己的籌碼。
    林總身體前傾，目光如炬，“你是蓉城人，又是去年的金牌員工，公司需要一個標杆，我也需要你帶頭支持。”
    陳默垂眸看著茶湯。
    前世的對話曆曆在目——當時他推說要考慮，結果幾天後部門的架構師李峰主動攬過了這個活，抓住了機會。
    “我能得到什麽？”陳默裝作猶豫不決，拋出殺手鐧。
    林總顯然沒料到這個向來溫順的下屬會如此直接，愣了兩秒才笑道：“升18級，年薪漲40%，外加搬遷津貼。”
    “不夠。”陳默放下茶杯，“我要19級，另外我聽說咱們部門會整合重組一個四級部門負責公司內部的應用係統，我想當這個四級部門經理。”
    前世林總下麵直接管理6個四級部門，其中有3個都和公司內部應用係統強相關。
    能力支持中心負責處理公司內部係統的高階疑難問題，應用支持部中心負責中低階問題，服務交付中心負責流程、變更和發布。
    很巧的是這三個四級部門經理都不願意搬遷蓉城，且早已提前找到願意接收他們的其他部門。
    空氣突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