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意識到，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華興生涯怕是就要葬送在這個部門裏了。
    他隻能試圖在某個下班後找到和自己一起調過來的張偉、王磊和劉洋三人商量對策。
    此時的張偉已經成了ERP財務領域支持部的主管，王磊也成了IT交付部的主管，他們兩人在部門裏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
    就連曾經的小透明劉洋，也跟著數據庫支持部的資深工程師徐璐混得很熟的樣子。
    “這是要活活把人熬成EXCel操作員。” 張偉把酸菜魚推到一邊，手機屏幕上是李強近兩個月的工作日誌，“二十八次跨時區會議，二十二次文檔修訂，核心代碼提交量同比下降70%。”
    “嘖嘖嘖，你到底是怎麽把你們張總得罪的？” 王磊用筷子蘸著茶水在桌上畫流程圖：“讓你整理五年數據清洗記錄卻不給係統權限，安排新人培訓卻要細化到按鈕級別 —— 這是要把你釘死在事務性工作上。”
    劉洋突然插話：“上周四的代碼評審會，張總特意在陳總麵前誇小林優化了數據冗餘，其實那個方案是你上周二提交的，小林隻是改了下格式。”
    李強盯著火鍋裏翻騰的辣椒，眼鏡蒙著白霧：“可能我確實沒做好向上管理…”
    “管理個屁！”張偉把手機拍在桌上，“上周三我找張福全聯調係統，他當著我這邊二十多號人說"李強寫的代碼誰敢用"——現在我們整個ERP財務支持部都知道你是天坑。”
    王磊按住要起身的張偉：“你激動有什麽用，咋？你想跟人張總硬剛啊？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想辦法，再這麽下去強子就廢了。”
    然後露出一臉欠揍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現在也是張總。”
    劉洋忍不住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第二天，當張福全解開襯衣領口的第三顆紐扣時，日料店的清酒瓶已經見底。
    “有什麽事直說吧，你們倆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夾起冰涼的刺身，沾了一點點芥末，放進嘴裏。
    王磊給張偉使了個眼色：“全兒哥，李強最近工作強度有點太大了吧？”
    張福全又叫了兩瓶清酒，瞥了這老小子一眼，“你還不如直接問李強哪裏得罪我了，擱這兒跟我彎彎繞繞的，忒累。”
    張偉把酒給對方滿上，“確實是想替他問問，如果我們這個小兄弟有哪裏做得不好的，我們監督他改。”
    “要說李強這白眼兒狼吧，” 他說話頓了頓，“當初人默總把他接收了，他反手就第一個在老鄉群發紅包，把默總架在火上烤。要不是跟默總喝了兩口閑聊，我都不知道這事兒。人默總大度不願意計較，但我看不慣，你們說他該不該治？”
    兩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事，他們是聽說紅包事件以後默總每天都要接到無數個老鄉電話。
    難怪了，張福全作為默總的第一狗腿，啊不對，劃掉，默總的第一好兄弟，恰好李強剛好在人部門裏。這都不能說是羊入虎口，就特麽羊原本就在虎嘴裏。
    知道原因就好辦了。
    以他們對陳默的了解，這件事應該是張福全自作主張在敲打李強，陳默最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按理說搞定張福全就可以了。
    張偉趁機套話：“張總，聽說你把馬來西亞項目交給新人了？”
    “那幫孫子要上雲存儲方案，老子正愁沒人背鍋呢。” 張福全突然笑起來，他借坡下驢道，“李強不是愛出風頭嗎？讓他去和JameS扯皮，輸了是他技術不行，你們幫他把屁股擦幹淨，贏了算部門業績。”
    三人一起碰杯，剩下半句話張福全沒說，但三個老油條有默契。
    李強去和馬來代表處的人扯皮，無論結果，前麵的事都就此揭過。
    幾天後，李強站在張福全辦公室時，懷裏抱著半人高的文件盒。“這是您要的五年數據清洗記錄，附帶常見報錯解決方案和新人培訓視頻，我都發到您WeLink上了。”
    他說完又補充道，“上周優化算法節省了37%的存儲空間，詳細測試報告在第46頁。”
    張福全翻著厚達兩百頁的文檔，突然笑出聲：“行啊，把老子給你挖的坑改成教材了？”
    他決定給對方上上壓力，雖說之前有表達過無論結果，前事都揭過的意思。
    但他還是沒忍住甩過來一遝需求書：“今晚十點跟馬來代表處開會，你要是能把那幫孫子說的雲存儲方案懟回去，你小子我以後都罩了。我罩不住的時候還有默總。”
    李強聽懂了對方的意思，用力點點頭。“全哥，”李強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道，“能給新人培訓加個代碼規範檢查插件嗎？上周小林把生產庫索引刪了…”
    他猶豫的點也很簡單，“小林”是張福全用來抽他的“鞭子”，前幾個月但凡有點不對這根叫“小林”的鞭子就會抽在他身上。
    張福全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把馬來西亞項目的技術方案拍在他桌上：“下周跟我去吉隆坡出差，記得帶件外套 —— 那幫孫子辦公室裏的空調開得跟不要錢似的。”
    陳默路過CRM工區時，看見李強正在給新人演示調試技巧。
    保溫杯裏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隻有插在鍵盤旁的U盤一閃一閃亮著藍光 —— 那是上周信息安全部特別簽發的加密存儲設備，審批流程裏躺著張福全的電子簽名。
    兩周後，CRM部門裏麵有了新氣象，張福全幹啥都會把李強帶著。
    後者的臉上也明顯多了笑意，不再總是疲憊得像被女妖精吸走了陽氣似的。
    從吉隆坡回來的李強還專程去找了陳默，對方好似等他多時了。
    李強這次聰明了，他沒有跟陳默道歉，這會兒再道歉就屬於是貼臉開大了。那不擺明認為張福全背後是陳默在指使才會道歉。
    “默總，這段時間來我學到不少。” 李強倒是很誠懇。
    陳默神在在的，“哦？你說說看。”
    “我之前太多關注在工作的技術層麵而忽略了溝通技巧，很多時候說話做事前都沒過腦子。” 說完自嘲的一笑。
    陳默笑著點頭，隨後走上前拍了拍對方手臂，“挺好的，去工作吧。以你的技術能力，要能把張福全那攤子接下來才行。”
    李強又被拍了，但他知道這次和以往確實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