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山湖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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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塵風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回顧艱難征程的感慨:
    “麵對這個終極威脅,逃避沒有用。
    我們從去年開始,就在做最壞的打算和最大的努力。
    去年5月的內部戰略務虛會上,我們就清醒地認識到GMS被斷供的極高風險。
    當時鄭總親自拍板,發起了‘山湖會戰’,目標是打造我們自己的HMS,以替代GMS,打一場生態保衛戰。”
    “這場‘山湖會戰’,其艱難和複雜程度,遠超我們最初的想象。
    它絕不僅僅是一場技術替代戰,更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生態攻堅戰。
    GMS的背後,是穀歌深耕十幾年、匯聚了全球數百萬開發者和數十億用戶的龐大生態帝國,其壁壘之高,絕非短期可以逾越。”
    “會戰啟動前,我們進行了初步評估。”姚塵調出了一張舊的規劃圖。
    “要初步構建HMS COre,我們需要開發24個不同功能模塊的開發工具包,提供上萬個應用程序編程接口。
    初步測算,需要投入3000名精銳工程師。
    當時公司一聲令下,這3000人的隊伍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集結。”
    “我們終端雲服務開發者服務與平台部的部長嶽子陽,原本流程都快走完了要去美國研究所,直接被留在國內,投入會戰。
    2012實驗室的汪總,派出了時任中央軟件院規劃部部長莫金龍,帶領200多人的精銳團隊代表實驗室參戰。
    他們的任務是攻堅HMS COre中最核心、最底層的技術替代,並支持研發我們自家的搜索、地圖等剛需產品。
    鄭總、徐總更是頻繁親臨西山湖指揮部督戰。
    我記得當時我們終端人力不足,徐總、陳總、辛總都紛紛調兵增援“山湖會戰”。
    陳總給了600人,辛總給了350人,徐總又給項目調派了400人,並在西山湖現場給各個領域的總裁挨個打電話,要求他們無償調撥人力,參加會戰的工程師就要到西山湖報到。”
    他苦笑了一下:
    “光是集結這3000人,就是一場巨大的挑戰。
    後勤部門接到‘準備3000套房間’的命令時都震驚了。
    西山湖的綠島花園還沒啟用,周邊酒店全包下來也不夠。
    最終不得不分散安排,南都消化700多人,鵬城消化500多人,才勉強解決。
    采購的計算機幾乎清空了帝西商城的庫存,又緊急調撥了一批。”
    “但這隻是開始。”姚塵風的語氣變得深沉。
    “這支迅速集結的‘聯軍’裏,從非終端領域調來的2000多人中,真正的安卓端側開發專家很少,Java高手都不多。
    他們很多是匯編高手、C++精英、服務器專家,像是各路‘江湖俠客’,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被緊急征召而來。
    轉型和學習的壓力巨大。”
    “技術上,難關無數。”他繼續道,“但我們華興人最不缺的就是拚搏精神。”
    “三大根服務引擎——支付、廣告、瀏覽器;
    還有兩大核心應用——花瓣地圖和花瓣搜索,都需要從零開始搭建。
    就拿地圖來說,為了快速獲取全球可用的圖資數據,我們幾乎是‘八國聯軍’式的拚湊:
    &n&n這樣的技術供應商那裏合作購買;
    一部分與各個國家當地的地圖局、測繪局合作獲取數據;
    一部分使用Open Street Map這類開源圖資;
    還有一部分靠開放眾測眾標功能來一點點積累數據。
    其艱難繁瑣,超乎想象。
    搜索等其他服務亦然,都是從荒地上開始開墾。”
    姚塵風的語氣先是有一絲自豪:
    “所有人的努力沒有白費。
    經過三個月的極限封閉開發,2019年1月底,‘山湖會戰’取得了階段性重大成果。
    24個開發工具包成功在全球上線,HMS COre的框架算是初步立起來了。
    這是一次了不起的技術突擊,體現了我們公司強大的組織動員和技術攻堅能力。”
    但隨即,他的表情和語氣都變得愈發沉重,甚至帶著一絲無力感:
    “但是,各位同仁,技術上的突破,僅僅隻是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
    ‘山湖會戰’越深入,我們越清晰地認識到,真正的挑戰不是技術,而是生態。
    生態的問題,遠比技術要複雜、殘酷得多。”
    “穀歌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姚塵風解釋道。
    “一是‘反分裂協議’,禁止廠商私自修改安卓係統;
    二是MADA協議,要求與穀歌簽約的手機生產商必須預裝GMS包並通過兼容性測試。
    2017年底,MADA還被細化為歐洲、中國、俄羅斯等不同版本,管控更加精細。
    這兩大協議像兩條鎖鏈,牢牢綁著手機廠商和應用開發者。”
    “我們即便有了HMS COre,那些海外用戶離不開的頂級應用,比如FaCebOOk、WiX.....
    它們是否願意為了華興,投入額外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單獨來適配HMS?
    這背後涉及巨大的商業利益考量、高昂的開發成本、複雜的政治壓力,以及對於一個新生態能否存活下去的觀望心態。”
    “嶽子陽部長他們最初比較樂觀,認為在中國市場,企業決策快,願意聯手。
    但真正去推動時發現,生態上的任何一件事都比想象中複雜十倍。
    就像去和有著上百年曆史的英國銀行談合作,從接觸到決策,可能就需要一兩年時間,因為它不是技術部門就能定的,而是涉及整個機構渠道戰略的大決策。
    海外生態的壁壘,是時間、習慣、利益交織成的銅牆鐵壁。”
    “公司每年投入近百億資金,用於拓展海外生態,補貼開發者,建設服務器和進行營銷。
    外界看我們,好像錢是大風刮來的。
    但我們都清楚,”姚塵風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清醒。
    “生態的建設非一日之功,它需要時間的浸潤、用戶習慣的養成、市場規模的認可和整個產業鏈的信任。
    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和空間。
    對方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
    他最終給出了冷酷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