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現實的考量，像細細的藤蔓纏繞在李婉華的心頭。
    她知道時代不同了，年輕人講究自由戀愛，她也不想做那個惡人，去幹涉甚至拆散兒子的感情。
    如果兒子真的認定了，對方女孩人也確實好，哪怕家庭條件普通些，她最終也會接受，並盡力去幫扶。
    但作為母親，她免不了會提前擔憂，隻希望兒子能有一段各方麵都更“合適”的姻緣。
    這種既期盼又忐忑的心情，讓她這幾天都有些坐立難安。
    她跟老王提過兩次，老王總是那句“兒孫自有兒孫福”，讓她別瞎操心。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去探究，想知道那個能讓兒子發生如此變化的女孩，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今晚，老王難得沒有應酬，在家吃飯。
    吃完飯，他又鑽進了書房處理文件。
    李婉華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卻怎麽也看不進去，心裏反複琢磨著兒子的事。
    終於，她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老王，你先別忙了，出來一下，我跟你說點事。”李婉華推開門，對坐在書桌後的丈夫王科才說道。
    王科才抬起頭，他剛過五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身材保持得不錯，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帶著長居上位者特有的沉穩氣度。
    他見妻子神色認真，便放下手中的文件，取下眼鏡，問道：
    “怎麽了？臉色這麽嚴肅。”
    李婉華走到沙發邊坐下，歎了口氣，把自己對兒子的觀察和擔憂，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我就是擔心，宏誌這孩子實心眼，認死理。
    萬一......萬一找的女朋友不太合適，以後有的苦頭吃。
    我們又不是那種非要講究門第的人家，但最起碼，女孩子自身要上進，家庭要清白，觀念要正，以後這日子才能過到一塊兒去啊。”
    李婉華說著，眉頭微蹙。
    王科才耐心聽完，臉上沒什麽太大的表情波動，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壺，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才開口道：
    “我當是什麽大事。宏誌都二十八了，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嗎？你呀，就是操心太多。”
    “我操心多？你就一點不擔心？”李婉華有些不滿。
    “有什麽好擔心的？宏誌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性子穩，有主見，看人的眼光不會差到哪裏去。”
    王科才語氣平穩。
    “再說了，前幾天他不是說了，這周末回家住兩天嗎？
    今天周五，估計這會兒都在路上了。
    你想知道什麽，一會兒他回來了，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在這裏猜來猜去，徒增煩惱。”
    李婉華一愣，想了想，確實是這樣。
    與其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挑明了跟兒子聊。
    她了解兒子，隻要她好好問，兒子應該不會瞞她。
    “那......一會兒他回來了，你也在場，我們一起問問？”李婉華看向丈夫，眼神帶著希冀。
    有老王在場，氣氛能更正式一些，也顯得他們對這件事的重視。
    王科才無奈地笑了笑，放下茶杯：“行，聽你的。我也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能把我們兒子迷得周末都不著家了。”
    得到丈夫的支持，李婉華心裏踏實了一些。
    她起身去廚房，洗了點水果，又泡了一壺新茶，擺在客廳的茶幾上。
    然後，她和王科才一起坐在沙發上，看似隨意地看著電視，實則耳朵豎著，留意著門口的動靜。
    晚上九點多，王宏誌用鑰匙打開了家門。
    一進門，他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同尋常。
    客廳的電視開著，聲音調得不大，父母並排坐在主沙發上，似乎在看新聞。
    但兩人的坐姿都有些過於端正了，不像平時放鬆的樣子。
    而且，這個時間點，父親通常都是在書房忙工作的。
    “爸，媽，我回來了。”王宏誌一邊換鞋，一邊打招呼，心裏隱約猜到了什麽。
    “回來了？吃飯了嗎？”李婉華立刻站起身，臉上帶著關切的笑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兒子臉上掃視，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
    “吃過了，和同事在外麵吃的。”
    王宏誌含糊地應道，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他注意到母親泡了茶，洗了水果，這架勢......
    果然，李婉華重新坐下後，和王科才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清了清嗓子，盡量用隨意的語氣開口了：
    “宏誌啊，最近工作是不是特別忙？看你周末都很少回家了。”
    王宏誌心裏咯噔一下，來了。
    他笑了笑，端起母親倒的茶喝了一口，人家是戰術性喝水，他是戰術性喝茶：
    “嗯，是有點忙，有幾個項目同時在跑。”
    李婉華看著兒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宏誌，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王宏誌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向父母。
    父親王科才也正看著他，目光平靜，帶著一絲詢問。
    母親李婉華則是一臉期待又夾雜著擔憂的複雜表情。
    他本來也沒想一直瞞著，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說。
    既然父母主動問起，他正好順勢坦白。
    他放下茶杯，點了點頭，語氣坦然：“是，在談。談了有一年了。”
    “一年了？”李婉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
    她沒想到兒子保密工作做得這麽好，居然都談了一年了她才有所察覺。
    隨即，她又有些釋然，談了一年還這麽穩定，說明兒子是認真的，這倒是讓她放心了不少。
    “嗯。”王宏誌肯定地點點頭。
    李婉華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盡量平和地問：“那......女孩多大了？是做什麽的？叫什麽名字呢？”
    她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
    王宏誌看著母親急切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一一回答道：“她叫陳倩，94年的，也是我們蓉城交大的老師，在計算機學院。”
    “哦？也是交大的老師？”李婉華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心裏一塊大石頭瞬間落了一半。
    大學老師，這個職業太好了。
    工作穩定，社會地位高，說明女孩自身很優秀，而且和兒子是同事，有共同語言，知根知底。
    這簡直是理想兒媳的職業！
    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鬆下來，笑容也真切了許多：“好啊，大學老師好！你們怎麽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