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將三人拍上布滿碎貝殼的沙灘時，東方剛泛起魚肚白。段怡安吐出嗆進肺裏的鹹水，發現右手仍死死攥著那枚刻有&34；cia6&34；的微型膠囊。三十米開外，劉廂正用地質錘撬開卡在礁石間的潛艇殘骸，李黎則跪在沙灘上翻檢被衝上岸的文件箱。
    &34；這不是天然海灣。&34；段怡安抹去睫毛上的鹽粒，望著峭壁上突兀的混凝土建築。藤蔓覆蓋的拱形門窗間，隱約可見英國殖民時期的裝飾紋樣——這是二戰期間英軍修建的海岸療養院，在緬甸獨立戰爭期間被遺棄。
    李黎從文件箱抽出發黃的病曆：&34；1953年6月，第七批實驗對象出現皮膚翡翠化症狀...&34；他忽然頓住，箱底整摞照片都是不同角度的野人山礦洞，每張背麵都用紅筆標注著&34；gnitive ashing progress&34；認知清洗進度）。
    劉廂的登山靴碾過沙礫中的玻璃碎片。他彎腰拾起半截試管，標簽上的日文顯示這是731部隊研製的神經毒劑，但生產日期卻是1982年。當他用放大鏡觀察時，突然發現沙灘上的腳印不止他們三人——還有兩組較淺的足跡通向療養院。
    療養院大廳的彩色玻璃窗早已破碎，正午陽光將翡翠紋路投射在斑駁的瓷磚地上。段怡安脖頸的紋路突然刺痛，她順著光斑走向護士站，生鏽的配藥櫃裏整排玻璃瓶仍在泛著詭異綠光。李黎用鑷子夾起操作台上的值班日誌，1953年7月15日的記錄讓他後背發涼：&34；第49號實驗體杜依瑪蘇醒，開始第二階段的記憶植入。&34；
    &34；這不可能...&34；段怡安扯開衣領，心口處的翡翠吊墜在陽光下顯出血絲狀紋路。劉廂的地質錘突然砸向牆麵，剝落的石灰層後露出整麵照片牆——上百張不同年代的探險隊合影中，總有個與段怡安容貌相似的女子出現在角落。
    地下室的門鎖帶著新鮮撬痕。李黎打亮熒光棒，成排的鐵架床上綁著早已風幹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脖頸處都有翡翠紋路。最裏側的解剖台上散落著手術器械，無影燈下的陶瓷托盤裏，六枚帶編號的微型膠囊正在滲出血水。
    &34；小心！&34；段怡安突然將李黎撲倒。手術刀擦著他們的頭皮釘入磚牆，三個戴防毒麵具的黑衣人從通風管躍下。劉廂掄起地質錘砸中襲擊者手腕，對方袖口露出的刺青讓他瞳孔驟縮——那正是他祖父筆記裏記載的&34；翡翠會&34；標記。
    混戰中，段怡安撞翻鐵架床擋住追擊。三人順著地下通道狂奔時，李黎注意到牆上的電纜都是近兩年新鋪設的。通道盡頭是間布滿監控屏幕的控製室，某個未關閉的屏幕上正循環播放著礦洞淨化室的實時畫麵。
    &34；看這個。&34；劉廂用地質錘撬開保險櫃，泛著黴味的檔案袋裏裝著1953年實驗記錄。段怡安顫抖著翻開文件，泛黃的照片上赫然是年輕時的自己——或者說，是某個與她容貌完全相同的女人，正被綁在手術台上接受腦部電極刺激。
    李黎突然抓起操作台上的錄音機，按下播放鍵後傳出英語與緬語交替的對話：&34；...必須讓載體相信自己是杜依瑪的轉世，野人山傳說是最好的記憶錨點...&34；背景音裏夾雜著翡翠原石碰撞的脆響。
    &34；翡翠會正在重演當年的實驗。&34；段怡安撕開檔案袋夾層，掉出的礦脈圖用紅筆圈出七個點位，每個標記旁都標注著不同年份的死亡人數。當她把圖紙翻轉時，背麵的血漬在陽光下顯露出隱藏的經緯度坐標。
    劉廂突然扯開自己衣襟，鎖骨處的翡翠紋路竟與礦脈圖上的某個標記完全重合。他摸出祖父留下的懷表，表盤背麵蝕刻的緬甸古文字在翡翠反光下重組為數字密碼。
    &34；去東側塔樓！&34；段怡安率先衝向螺旋樓梯。布滿彈孔的橡木門上，青銅鎖孔被翡翠碎屑填滿。李黎用鑷子夾出碎屑時突然愣住——這些翡翠的切割角度與潛艇中發現的芯片完全一致。
    閣樓裏堆滿發報機零件，牆壁上釘著1953年至2023年的緬甸政要照片。段怡安掀開蒙著防塵布的桌子，玻璃板下壓著張泛紅的礦洞結構圖——正是筆記本裏隱形墨水繪製的那張，但用紅筆添加了三條暗道。
    &34；這裏有暗格。&34；劉廂敲擊著鬆動的牆磚，暗格裏躺著本裹在油布中的日記。當他翻開祖父的筆跡時，突然劇烈頭痛——那些記載著&34；記憶移植技術&34；與&34；翡翠載體&34；的文字，竟與他兒時背誦的童謠逐字對應。
    追擊者的腳步聲在樓下響起。段怡安突然將緬刀刺入地板縫隙，撬起的木板下露出成捆的1980年代美元——與潛艇中發現的鉛盒鈔票屬於同一批次。李黎抽出鈔票中的照片，最新那張顯示三天前耶波總統曾在療養院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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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我們才是實驗品。&34；段怡安扯開左臂繃帶，潰爛的皮膚下露出微型注射器的針孔痕跡。當她將翡翠吊墜按在礦脈圖某個坐標時，整麵牆壁突然翻轉，露出布滿翡翠原石的密室。
    劉廂的地質錘突然停在半空——密室中央的玻璃櫃裏，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的大腦皮層上，赫然浮現出與段怡安脖頸相同的翡翠紋路。櫃體標簽寫著：&34；第六代載體備份，2075年封存&34；。
    &34；時間戳是偽造的。&34；李黎用匕首刮開標簽，底層露出&34；1998年瑞麗仿製&34；的鋼印。當他觸碰玻璃櫃時，整間密室突然響起警報，通風口開始噴湧黃綠色氣體。
    段怡安抓起桌上的發報機砸向玻璃櫃，飛濺的液體中掉出半張燒焦的信紙。劉廂用祖父的懷表反射陽光，焦痕上顯露出用檸檬汁書寫的真相：&34；所有&39；轉世&39；都是同期植入記憶的克隆體...&34；
    爆炸聲從樓下傳來，整棟建築開始傾斜。三人衝向頂樓露台時，段怡安突然將緬刀架在劉廂頸間：&34；你鎖骨紋路是最近三個月才出現的吧？&34；她的刀尖挑開他衣領，露出尚未愈合的注射針孔。
    海風中傳來快艇的引擎聲。李黎舉起望遠鏡，看到耶波總統的衛隊正在逼近。當他的視線掃過某具漂浮的屍體時，突然發現死者右手戴著劉廂祖父的翡翠扳指——而那具屍體分明今早還出現在潛艇裏。
    &34；輪回的不是時間。&34；段怡安突然笑了，她扯下脖頸處的翡翠扔向懸崖：&34；是人心。&34；
    翡翠在礁石上碎裂的刹那，整座療養院的地下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海麵突然升起七根刻滿緬甸古文的石柱，月光下浮現出跨越八十年的血腥棋局——而他們三人，不過是棋盤上最新擺下的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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