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銜尾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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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口紅漆棺材在月光下泛著血光,棺蓋縫隙滲出翡翠色黏液。劉廂俯身查看最近的棺材,發現&34;丙申&34;二字是用人血混合骨灰寫就的。梁以涵腕間紅線突然繃直,劉旖諾心口的翡翠簪痕亮如燭火。
    &34;是羅家丙申年死絕的族人。&34;段怡安用銀針挑起黏液,針尖立刻爬滿黑色黴斑,&34;每具屍體都帶著銜尾蛇印記。&34;
    李黎的菜刀突然脫手飛出,砍在第三口棺材上。刀刃劈開的裂縫裏湧出成團玉蟬,每隻都叼著半張黃表紙。劉廂撿起紙片拚湊,發現是易世坊三十年前的當票存根——典當物清一色寫著&34;陽壽&34;。
    梁以涵突然捂住太陽穴。她腕間紅線勒進皮肉,鮮血滴在棺材上竟化作翡翠珠子。劉旖諾踮腳去夠珠子,脖頸胎記突然裂開,鑽出條青鱗小蛇。
    &34;媽媽,棺材在唱歌...&34;女孩耳垂滲出玉屑,瞳孔映出詭異場景:四十九具屍體正在棺中梳頭,每把梳子都刻著&34;丙申&34;。
    段怡安甩出卦幡罩住棺材群,幡麵先天八卦卻開始逆向旋轉。坤位裂開時,湧出的不是黑血而是槐花——正是梁以涵複活時撒在羅家祖祠的品種。
    &34;棺槨通陰陽,這些不是屍體是契約。&34;李黎的菜刀突然調轉方向,刀背敲擊棺蓋發出編鍾之音,&34;聽!每口棺材對應一個生辰八字。&34;
    劉廂的羅盤碎片突然從梁以涵眉心飛出,在棺群上方拚成殘缺八卦。當坤位指針指向劉旖諾時,女孩突然用童謠腔調念道:&34;丙申丙申,蛇吞其尾,借胎重生,債主成傀...&34;
    梁以涵腕間紅線應聲而斷。她撲向劉旖諾時,女孩身後的棺材轟然開啟,伸出的白骨手掌抓著褪色繡鞋——正是梁以涵夢境中完婚時穿的婚鞋。
    &34;小心契約反噬!&34;段怡安甩出銀針刺入梁以涵後頸,卻見銀針瞬間熔化成鐵水。翡翠珠子滾落處,棺材裏坐起三十七個梳妝完整的紙人,每個都長著梁以涵的臉。
    劉旖諾突然咯咯笑著跑向棺群。她踏過的地麵開出槐花,每朵花蕊都含著玉蟬幼蟲。當她要觸碰第一個紙人時,梁以涵的嫁衣突然無風自動,袖中飛出七條紅線纏住棺中白骨。
    &34;諾諾回來!&34;劉廂的執筆朱砂印拍向地麵,炸開的血霧中浮現殘缺婚書。紙上的&34;父母債&34;三字突然活過來,化作血蛇撲向奔跑的女孩。
    棺材群突然震動,所有紙人齊聲哼唱童謠。段怡安的卦幡裂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時空的梁以涵——十四歲被鎖在雕花床上的、大婚夜劃破手腕的、產房裏抱著死胎的...
    李黎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紋著的饕餮圖發出紅光。菜刀自動飛回他手中,刀刃上浮現密密麻麻的契約條款:&34;老劉!這些棺材在吸食以涵的魂魄!&34;
    劉廂的婚書血霧裹住劉旖諾時,梁以涵突然撕開嫁衣。她後背浮現完整的銜尾蛇刺青,蛇眼位置鑲著兩枚翡翠骰子。當蛇紋遊走到心口時,四十九口棺材同時噴出黑色火焰。
    &34;原來我才是真正的容器...&34;梁以涵苦笑著握住劉廂的手。她指尖觸及婚書時,紙麵浮現出隱藏條款:以妻為皿,養羅氏魂,三十七載,破棺重生。
    黑色火焰中浮現三十七枚翡翠骰子,每枚骰子的六點都是血紅的&34;丙申&34;字樣。劉廂的婚書突然自燃,火光照亮棺材底部——所有棺木都刻著滇池水紋,波紋裏藏著細小的生辰八字。
    &34;是當年沉船的祭品!&34;段怡安甩出殘破卦幡,幡布遇火顯形:三十七個船工被鐵鏈鎖在船底,每人後頸都烙著銜尾蛇印記。火光搖曳間,船工的臉全部變成了梁以涵。
    劉旖諾突然停止奔跑。她彎腰撿起燃燒的婚書碎片,火焰在她掌心凝成翡翠梳子:&34;媽媽,我給你梳頭。&34;梳齒劃過空氣時,棺材裏的紙人突然開始褪色,露出羅家女眷的麵容。
    梁以涵後背的銜尾蛇刺青開始遊動。蛇尾掃過劉廂的手腕,執筆朱砂印突然滲血,在棺蓋上寫出&34;癸巳&34;二字——正是劉旖諾真正的出生年份。
    &34;他們偷換了三年陽壽...&34;李黎的菜刀劈向翡翠骰子,刀刃卻被骰子吸住。刀身浮現的契約顯示:羅振邦用梁以涵的三年青春,換了劉旖諾提前降世。
    段怡安突然咳出玉蟬碎片。她抹去嘴角血漬,甩出七枚浸過雞血的銅錢:&34;乾坤倒轉,骰子開出來的應該是死門!&34;銅錢嵌入棺蓋時,黑色火焰突然轉綠,火中浮現羅家祠堂的往生簿。
    梁以涵奪過翡翠梳子,梳齒斷裂處迸出三十七根銀針。她將銀針刺入婚書血霧,霧中頓時浮現當年產房場景:林摯用翡翠刀剖開產婦的腹部,取出的胎兒心口鑲著半枚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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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諾諾不是我們的...&34;劉廂話音未落,劉旖諾突然發出成年女子的笑聲。她撕開童裝,露出纏滿紅線的身軀——每條紅線都係著枚翡翠骰子。
    棺材群開始向中心聚攏。紙人們手挽手跳起儺戲,每一步都踏在滇池水紋的陣眼上。梁以涵後背的銜尾蛇突然離體,巨蛇虛影盤踞棺群上方,蛇尾卷起昏迷的段怡安。
    &34;原來是你!&34;李黎的饕餮紋身發出怒吼。菜刀掙脫骰子束縛,劈向巨蛇七寸——那裏嵌著半塊翡翠玉佩,正是陰陽河底骷髏吐出的信物。
    劉廂的朱砂印突然灼燒掌心。他蘸血在空中書寫契約,字跡卻被棺中溢出的黑霧吞噬。梁以涵抓住他的手腕,用翡翠梳子劃破兩人掌心:&34;用我們的血寫!&34;
    雙血交融的刹那,往生簿突然翻到丙申年那頁。泛黃的紙張上,所有羅氏族人的死亡原因都寫著&34;自願獻祭&34;,見證人處蓋著易世坊初代執筆人的印章——那圖案與劉廂的朱砂印一模一樣。
    &34;劉家祖上竟是幫凶...&34;梁以涵踉蹌後退,撞翻了第五口棺材。棺中滾出的不是屍體,而是裝滿翡翠骰子的梳妝匣。匣蓋開啟時,劉旖諾突然發出尖叫,她心口的翡翠簪痕開始瘋狂生長。
    段怡安在蛇尾中蘇醒,甩出保命銅錢擊碎往生簿。紙灰紛飛中,她咳著血笑道:&34;好個連環契!用執筆人的婚書養魂,拿親骨肉當陣眼...&34;
    黑色火焰突然暴漲。所有翡翠骰子自動壘成祭壇,劉旖諾被無形力量托上壇頂。她撕開胸口皮膚,露出跳動的心髒——那根本不是血肉,而是旋轉的翡翠骰子。
    &34;媽媽,該續契了。&34;女孩的聲音變成三十七重混響,祭壇下方浮現血字條款:以女為媒,貫通陰陽,父母精血,重塑真身。
    梁以涵突然奪過李黎的菜刀,劈向自己後背的銜尾蛇紋。蛇皮撕裂的瞬間,三十七道魂魄破體而出,正是當年沉船的船工。翡翠嫁衣突然收緊,將她拖向燃燒的祭壇。
    船工魂魄纏繞祭壇時,翡翠骰子開始急速旋轉。劉旖諾的心髒發出編鍾般的轟鳴,每聲都震碎一口棺材。段怡安趁機甩出銀針,針尾紅線纏住梁以涵的腳踝。
    &34;砍祭壇!&34;李黎的饕餮紋身滲出黑血。菜刀劈中骰子堆時,飛濺的翡翠碎片割破劉廂的臉,血珠墜地化作燃燒的契約紙。
    梁以涵後背傷口湧出玉屑。她抓住飛散的契約紙,用血在背麵書寫新約:&34;易世坊梁氏,願焚盡殘魂,換...&34;字跡未幹,劉廂突然握住她的手,朱砂印按在&34;焚&34;字上。
    &34;要燒就燒我的!&34;執筆人的血染紅整張契約。祭壇突然傾斜,劉旖諾的心髒骰子掉出,滾到梁以涵腳邊變成嬰兒繈褓——正是產房那夜被換走的死胎。
    段怡安甩出最後七枚銅錢,在祭壇四周布下鎖魂陣。銅錢入土時,她嘶聲喊道:&34;老劉!用親子血破陣!&34;
    劉廂劃破掌心握住繈褓,血跡滲入布料顯出隱藏的銜尾蛇。當蛇紋遊到嬰兒麵部時,劉旖諾突然從祭壇跌落,胸口翡翠骰子化作齏粉。
    &34;諾諾!&34;梁以涵撲向女兒。當二人相觸的刹那,所有翡翠骰子停止旋轉,露出核心封存的物件——竟是半塊雕刻滇池風光的玉佩,與二十年前劉廂救人時撿到的殘片完全吻合。
    李黎的菜刀突然脫手插入地麵。刀柄浮現的血字契約顯示:羅振邦用半塊玉佩為信物,與易世坊簽訂換魂契,代價是羅家三十七口性命。
    &34;原來你才是鑰匙...&34;段怡安突然大笑,咳出的血沫裏混著玉屑。她指向正在融合的兩半玉佩,滇池波紋在月光下組成新的卦象——水火既濟,死而複生。
    劉旖諾的胎記突然脫落,化作青蛇遊向玉佩。當蛇身纏住玉佩時,梁以涵後背的銜尾蛇紋突然複活,巨蛇虛影張口吞下燃燒的契約。
    &34;不要!&34;劉廂的朱砂印拍向蛇頭,卻在觸及瞬間被吸盡血色。梁以涵突然吻住他染血的手掌,舌尖卷走最後一絲精氣:&34;對不起,契約必須閉環...&34;
    玉佩完整拚合的刹那,滇池水從地底噴湧而出。四十九口棺材化作紙船,載著三十七道船工魂魄順流而下。劉旖諾在波濤中浮沉,每道浪頭都托著塊翡翠骰子。
    段怡安甩出紅線纏住梁以涵的腰,卻被巨蛇虛影一口咬斷。李黎的饕餮紋身脫離皮膚,化作巨獸虛影擋住水流:&34;老劉!快決定!保大還是保小!&34;
    劉廂的婚書殘頁突然從水中升起。他咬破舌尖,用執筆人最後的精血寫下:&34;易世坊劉廂,以魂為契,換妻女...&34;字跡未成,梁以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34;你忘了真正的契約。&34;她笑著撕開衣襟,心口處嵌著的翡翠骰子正在融化,&34;二十年前你從滇池救起的,從來都是羅昭寧...&34;
    洪水突然靜止。劉旖諾從水中站起,成年女子的身形若隱若現。她指尖纏繞著滇池水草,輕輕哼起那首童謠:&34;丙申丙申,蛇吞其尾,借郎精魄,還妾輪回...&34;
    梁以涵在翡翠光芒中消散,最後一縷魂魄注入玉佩。當劉廂抓住玉佩時,掌心突然浮現新的銜尾蛇印記——這次首尾相銜處,刻著&34;癸巳甲午,死生同契&34;八個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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