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 前塵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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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棺內的寒氣凝成白霜,順著青銅匣邊緣蔓延至眾人鞋履。段怡安的銀剪懸在棺縫處,剪刃映出棺中女子睫毛結著的冰晶——那支翡翠步搖隨著地底震動微微震顫,翎羽缺口突然滲出暗紅血珠。
&34;退後三步!&34;李黎的玉化右手迸出裂紋,指尖彈射出七枚翡翠碎屑。碎屑觸棺即燃,幽藍火焰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苗文符咒。梁以涵突然捂住心口跌坐在地,嫁衣後擺沾到火焰竟發出皮肉焦灼的聲響。
劉廂捏碎腰間玉墜,將粉末撒在棺麵:&34;這是羅煥用活人血寫的鎮魂咒,火焰每燒一寸,以涵的陽壽就折損七日。&34;她轉頭看向段怡安,&34;必須找到與翡翠步搖相克的物件,否則寅時棺開,我們都得給這陰魂陪葬。&34;
段怡安摸出繈褓銀鎖,發現鎖麵&34;昭安永契&34;的陽文正在褪色。當銀鎖觸到棺麵血珠時,青銅匣底突然傳出機括轉動的哢嗒聲。七層油紙包裹的翡翠步搖應聲飛起,翎羽缺口處射出紅線,精準刺入在場四人眉心。
劇痛中,段怡安看見光緒二十七年的幻象:暴雨傾盆的易世坊後院,羅煥用銀針刺穿李昭的十指。血線在青石板上勾畫出八卦陣圖,陣眼處擺著個啼哭的嬰孩——正是繈褓中前世的自己。
&34;段阿姨!&34;劉旖諾的驚呼將眾人拉回現實。孩子手中的血玉鐲突然滾燙,鐲麵&34;旖&34;字化作流火,在棺麵燒出個缺口。透過缺口可見棺內女子右手緊攥的油紙包,隱約露出半截刻著&34;煥&34;字的銀針。
李黎的玉指突然齊根斷裂,斷口處湧出靛藍色液體:&34;是陰陽簿的禁製!羅煥在棺材裏藏了往生契的引子,必須趕在子時前......&34;話音未落,整個墓穴突然傾斜,水晶棺順著斜坡滑向滇池方向。
梁以涵的嫁衣袖中飛出紙人,紙人四肢釘住棺槨四角。當最後一隻紙人觸及水麵時,數百具合葬樁骸骨突然立起,頸間桃木人偶的眼窩亮起綠光。段怡安銀剪劃破掌心,將血抹在劉旖諾的銀鎖上,鎖麵陰刻紋路竟與桃木人偶背後的符咒完全吻合。
&34;去古戲樓!&34;段怡安拽起癱軟的梁以涵,&34;這些骸骨在重演當年鎮水儀式,戲台下的八卦祭壇才是陣眼。&34;她扯下嫁衣金線,將血玉鐲與銀鎖捆在一起。兩件器物相撞的瞬間,滇池水麵浮現出戲樓倒影,樓頂飄著二十七個血色燈籠。
戌時陰風大作,眾人衝進戲樓殘破的門檻。梁以涵突然掙開攙扶,肢體扭曲著爬上戲台。她的嫁衣後擺裂開,露出脊背上蠕動的刺青——那些墨跡正拚湊出光緒年間的易世坊平麵圖,東廂房位置不斷滲出黑血。
&34;按住她!&34;李黎將斷指按在梁以涵眉心,靛藍液體滲入皮膚,&34;羅煥在她魂魄裏種了引路蠱,這是要拿我們填祭壇的牲禮。&34;說著扯開梁以涵的衣襟,鎖骨處的朱砂符咒已變成蛆蟲般的黑點。
段怡安掀開戲台木板,祭壇凹槽中的血玉鐲正在融化。當玉液漫過七星位時,二十七個血色燈籠突然墜地,每個燈籠裏都滾出個桃木人偶。劉旖諾懷中的銀鎖劇烈震顫,鎖芯彈出枚銀針,針尾刻著的苗文與燈籠上的血字如出一轍。
&34;蹲下!&34;劉廂甩出翡翠粉末,空中爆開團團綠焰。火焰映照下,那些桃木人偶的關節竟開始活動,指尖長出浸毒的指甲。段怡安銀剪絞斷最先撲來的人偶頭顱,顱腔裏掉出張泛黃的契約——正是陰陽簿缺失的&34;借壽契&34;。
梁以涵突然發出非人慘叫,四肢反折著爬向祭壇。她的皮膚下鼓起無數遊動的黑點,每個黑點都對應著戲樓梁柱上的鎮魂釘。李黎的斷指再生出玉石關節,猛地刺入梁以涵後頸,拽出條沾滿粘液的蠱蟲。
&34;子時到了!&34;劉旖諾指著融化的血玉鐲大喊。祭壇中央裂開地縫,青銅八卦盤緩緩升起,盤麵刻著二十八個執筆人的掌紋。當段怡安將染血的銀剪按在盤麵時,整個戲樓突然翻轉,眾人墜入布滿蛛網的地宮。
地宮腐氣熏得人睜不開眼。段怡安擦亮火折子,火光映出牆上密密麻麻的執筆人畫像——每幅畫像的瞳孔位置都釘著銀針,針尾拴著褪色的紅繩。劉廂用翡翠粉末抹過牆麵,粉末觸及紅繩瞬間,整麵牆突然滲出黑色黏液。
&34;是屍蠟。&34;李黎的玉指劃過黏液,裂紋蔓延至手肘,&34;這些畫像用了活人皮繪製,畫師在作畫時往顏料裏摻了死者的腦髓。&34;她突然按住梁以涵顫抖的肩膀,&34;最西邊那幅畫像的眼角...是不是在流血?&34;
梁以涵的嫁衣無風自動,紙人從袖中鑽出撲向那幅畫像。當紙人觸及畫像時,牆皮突然剝落,露出具嵌在磚石中的女屍。女屍雙手交疊按著本殘卷,封麵&34;陰陽簿·終章&34;的血字還在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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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別碰!&34;段怡安攔住欲上前的劉廂,&34;你們看女屍的指甲——和青銅匣裏那張人皮的指甲紋理相同。&34;她將銀剪橫在身前,剪尖挑開殘卷扉頁。泛黃的紙頁上用屍油寫著:&34;凡啟此卷者,當以血脈為引。&34;
劉旖諾突然指著女屍的耳墜:&34;段阿姨,這個玉墜的花紋...和您銀鎖背麵的暗紋一樣!&34;孩子話音未落,女屍的眼皮突然顫動,渾濁的眼球轉向段怡安的方向。嵌在牆中的四肢開始掙紮,磚石縫隙裏湧出腥臭的黑血。
李黎的玉化右臂整個炸裂,飛濺的翡翠碎片在空中拚出卦象:&34;乾位生門在東南,但需要活人獻祭!&34;她話音未落,梁以涵突然暴起,反扭著胳膊撲向女屍。嫁衣上的紙人自動燃燒,灰燼在屍身上拚出個&34;煥&34;字。
&34;按住她!&34;段怡安用銀剪剪斷梁以涵的發髻,青絲落地即化作黑蛇。劉廂趁機將翡翠粉末撒入女屍口中,屍身突然劇烈抽搐,從七竅中鑽出二十七個桃木人偶。這些人偶脖頸係著紅繩,繩上銅錢大小的銀鎖叮當作響。
當地麵開始塌陷時,段怡安扯下女屍耳墜按在陰陽簿上。殘卷突然自動翻頁,紙頁間飛出密密麻麻的蠱蟲。劉旖諾懷中的血玉鐲再次發燙,鐲麵&34;旖&34;字化作紅光,將蠱蟲盡數吸入地縫。
&34;是往生井!&34;李黎指向地宮西北角。布滿抓痕的古井中傳來指甲刮擦聲,井繩突然自行轉動,拽上個浸透血水的布袋。解開三層油布後,露出個青銅鑄造的嬰孩棺槨——棺麵陰刻的送葬圖裏,抬棺人皆沒有五官。
段怡安銀剪挑開棺蓋,濃烈的屍臭中飛出七隻黑蛾。蛾翼上的磷粉在空中拚出苗疆星象圖,缺漏的北鬥位置正是劉旖諾胎記的形狀。當孩子下意識捂住胎記時,棺槨突然炸裂,迸出的翡翠碎片劃破眾人手腕。
血液滴入星象圖缺口的瞬間,地宮牆壁轟然倒塌。眾人跌進湍急的暗河,河水裹挾著森森白骨湧向未知的深淵。梁以涵的嫁衣在水中舒展,紙人化作白綾纏住礁石。當眾人攀上河岸時,眼前赫然是易世坊荒廢的後院。
&34;時空錯位了。&34;李黎的斷臂正在玉石化,&34;這些河水是往生契的具象,羅煥把不同時空的易世坊疊在了一起。&34;她指著院中那口古井——井沿的青苔上赫然印著段怡安前世的掌紋。
劉旖諾突然哭出聲,孩子的手腕浮現黑色刺青:&34;段阿姨,井裏有東西在叫我...&34;話音未落,井底突然伸出雙白骨手,攥著半塊血玉鐲。鐲麵&34;旖&34;字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34;昭安永契&34;的陰刻字樣。
段怡安將銀鎖投入井中,水麵頓時沸騰如滾粥。當二十七具纏紅繩的骸骨浮出時,梁以涵突然躍入井中。她的嫁衣在水中燃燒,火焰映出井壁密密麻麻的契約文——正是陰陽簿缺失的&34;換魂契&34;。
井水在梁以涵入水的刹那凝結成冰。段怡安砸開冰麵,發現水下竟藏著間石室。牆上用血畫著曆代執筆人的畫像,段怡安前世的肖像正緩緩轉頭,眼眶中淌出的血淚在石板上匯成&34;棺啟契毀&34;四字。
&34;在這裏!&34;劉廂指著石案上的烏木匣。匣麵陰刻著易世坊全景圖,東廂房位置插著段怡安的銀剪。當劉旖諾的血玉鐲觸到匣鎖時,整個石室突然傾斜,案上燭台墜落點燃了牆上的契約文。
李黎的玉石身軀已蔓延至脖頸:&34;這是羅煥的絕戶計,燒了契約文,所有與易世坊有關的人都會魂飛魄散!&34;她扯斷自己的左臂擲向火海,翡翠斷臂在空中爆開,凍住了蔓延的火勢。
段怡安撬開烏木匣,匣中黃綢包裹著半塊頭骨。頭骨天靈蓋上釘著七枚銀針,針尾紅繩係著的桃木人偶正在啃咬綢布。劉旖諾突然捂住胎記蹲下,孩子周身浮現出二十七個血色掌印——每個掌印都對應著頭骨上的針孔。
&34;是換魂釘!&34;段怡安銀剪絞斷紅繩,&34;羅煥把劉旖諾的命格釘在了前世因果裏。&34;她將血玉鐲按在頭骨眼眶,玉麵浮現的光影中,赫然是光緒年間羅煥剜心的場景——那顆心髒正跳動著劉旖諾胎記的紋路。
梁以涵的尖叫從冰層下傳來。段怡安砸開冰麵,發現她正被無數契約文纏住四肢,皮膚上浮現出陰陽簿的殘頁。當雄黃酒潑灑上去時,墨跡突然遊動,在梁以涵後背拚出整部《往生契》的正文。
&34;原來如此...&34;李黎的玉石裂紋已爬上臉頰,&34;羅煥用梁姑娘的軀殼養契,隻有焚毀她的肉身才能......&34;話音未落,梁以涵突然掙斷契約文,嫁衣化作火鳳撲向段怡安。銀剪與鳳喙相撞的刹那,整個石室落下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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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怡安抹去臉上血水,發現雨滴竟是融化了的翡翠。劉廂趁機將烏木頭骨按在石案凹槽,頭骨七竅中噴出黑煙,在空中凝成羅煥的虛影。虛影手中握著的,正是與段怡安銀鎖配對的另一半血玉鐲。
&34;毀契!&34;李黎用最後的氣力撞向虛影。玉石身軀與虛影相撞迸發強光,光暈中浮現出光緒二十七年七月初七的場景——段怡安的前世正將銀剪刺入羅煥心口,而李昭的玉化右手按在陰陽簿上,鮮血染紅了&34;當物李昭心尖血&34;的字樣。
當強光消散時,烏木頭骨已然粉碎。段怡安手中的銀鎖與血玉鐲完美契合,鎖芯彈出的銀針刺入她眉心。劇痛中,前世的記憶如潮水湧來——原來李昭剜心立契,正是為了將羅煥的詛咒封印在易世坊地脈。
&34;時辰到了。&34;梁以涵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她的嫁衣灰燼中升起二十七盞白燈籠,每盞燈籠都映出個執筆人的魂魄。當最後那盞燈籠飄向古井時,劉旖諾胎記的刺青突然脫落,化作血蝶棲在段怡安肩頭。
辰時雞鳴穿透地脈,易世坊的虛影在晨光中消散。段怡安睜開眼時,手中銀剪已鏽跡斑斑,滇池水麵飄著無數桃木人偶的殘骸。梁以涵安靜地躺在岸邊,嫁衣化作的灰燼正隨風飄向城西古戲樓方向。
三日後,劉旖諾在易世坊門口撿到半塊銀鎖。當孩子將銀鎖舉向陽光時,鎖麵&34;昭安永契&34;的陽文突然流動,在青石板上映出段怡安與李昭並肩而立的身影——他們腳下的裂縫中,羅煥的水晶棺正在緩緩沉入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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