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裏亞港的晨霧還未散盡，李黎的直播間已經架在某體驗店的樓頂。他支著三腳架調整鏡頭，遠處海麵上打撈船正吊起最後一截青銅柱殘骸。彈幕池飄過幾條早起的觀眾留言：
    “主播改行當戰地記者了？”
    “青銅器上能不能涮火鍋啊？”
    劉廂蹲在體驗店後巷，指尖抹過消防栓上的鐵鏽。昨夜暴雨衝刷出的地縫裏，幾縷纏著海藻的光纜正泛著油光。梁以涵的婚戒突然震動，戒麵投射的ar地圖顯示這些光纜直通三公裏外的海底基站。
    “老林當年玩得夠野。”他對著耳麥說道，“九七回歸前夜的施工許可，用的是易世坊的‘特別通行令’。”
    段怡安在體驗店內與店長周旋。她舉著環保局的搜查令，手機卻悄悄對準貨架上的智能手表：“這批次可穿戴設備的生物數據，為什麽會在每天淩晨三點上傳到公海ip？”
    店長額頭滲出冷汗，梁以涵適時的遞上早就準備好的律師函：“根據《個人信息保護法》第十六條，未經明示同意收集用戶腦電波數據，我們可以申請十倍懲罰性賠償。”
    李黎的直播鏡頭突然掃到地下室入口。某位工程師搬運貨箱時，箱角露出半截閩南傀儡的提線。彈幕瞬間炸開：
    “這傀儡會唱《咕湧者》嗎？”
    “建議聯名某為出限量版手辦！”
    當劉廂用執筆令牌撬開地下室的氣窗時，一股濃濃的黴味裹著檀香氣撲麵而來。三百平米的空間內，九塊液晶屏環繞著中央的青銅鼎仿製品。鼎耳纏著的光纜還在傳輸數據，屏幕上滾動著“用戶情緒價值評估中”的進度條。
    “這是心理學的pad三維模型。”梁以涵掃描屏幕上的代碼，“他們在用可穿戴設備收集用戶的愉悅度、喚醒度和支配感，然後......”她突然抓起桌上的紙質報告，“轉化成‘無形質當物’的估值參數！”
    “還得是梁大記者見多識廣啊~”李黎朝著梁以涵豎起了大拇指。
    段怡安翻到報告末頁的鮮紅印章——正是林摯生前專用的“易世坊雲端鑒證章”。印章邊緣的防偽紋路裏，藏著一卷1997年港區地圖的微縮膠片。
    深水布的某棟唐樓裏，老式收音機正播放著《電子計算機謠》。劉廂推開貼滿小廣告的鐵門，閣樓地板上堆著成箱的bb機零件，看來這些是九十年代林摯的“線下數據節點”。
    “看這個。”梁以涵用紫外線燈照射牆麵，泛黃的香港地圖上，用熒光筆標注著中環各大銀行的坐標，“他在用傳呼台基站收集股市交易時的群體焦慮指數。”
    李黎的直播杆掃過牆角的木箱，裏麵是上千盒老式磁帶。當他隨機抽取一盤播放時，沙沙聲後傳出粵語錄音：“恒生指數破萬點時的交易廳聲紋......情緒峰值符合質當標準......”
    彈幕突然湧入大量中年觀眾：
    “這磁帶比我年紀都大！”
    “求主播抽獎送懷舊大禮包！”
    段怡安在神龕暗格裏找到本牛皮賬冊。泛黃的紙頁上，1997年的質押記錄旁貼著黑白照片，照片裏是舉著大哥大的股票經紀們，他們後頸都貼著易世坊的“無形質當”符咒。
    “這些人的職業直覺被質押了。”劉廂對照著近年金融案件記錄，“所以才有‘黑色星期四’的集體誤判。”
    突然，閣樓地板下傳來齒輪轉動聲。梁以涵婚戒的nfc感應到金屬，眾人撬開地板後發現台鏽蝕的ib服務器。當劉廂插入林摯遺留的密鑰盤時，dos界麵彈出驚人的信息流，經查後全是近年來網紅主播的直播間情緒數據。
    “他們在用彈幕情感分析算法！”李黎抓起自己的直播數據報告，“我的‘憤怒值’峰值居然被質押了三次！”
    彈幕瞬間刷屏：
    “主播的憤怒是不是能換不鏽鋼臉盆？”
    “建議質押老板的血壓值！”
    某地下數據中心的冷氣嘶嘶作響。劉廂站在玻璃幕牆前，執筆令牌的投影正與用戶畫像數據庫重疊。梁以涵的平板顯示著實時數據流——每個用戶的頭像都標注著“愉悅度”“焦慮值”等參數。
    “這才是真正的另一界嗎？”段怡安指著屏幕，“集體潛意識的情緒海洋，用算法轉化成可質押的‘無形物’。”
    李黎的直播間突然被強製推送廣告。某網貸平台的宣傳片裏，借款人對著手機攝像頭微笑的鏡頭，暗藏情緒識別框。
    彈幕飄過金色置頂：【用戶易世坊雲端提醒：您的快樂指數已質押】
    “該收尾了。”劉廂將執筆令牌插入主控台。當“隻易無形物”的篆文覆蓋整個數據庫時，所有參數突然開始倒流。梁以涵的婚戒迸出火星，戒麵暗藏的ep裝置瞬間燒毀數據硬盤。
    段怡安舉起手機拍攝取證視頻：“根據《數據安全法》第二十七條，非法處理個人信息且危害公共利益的，應當......”她的聲音被警報聲淹沒，卻依然對著鏡頭說完，“吊銷營業執照！”
    當海警衝入數據中心時，李黎的直播鏡頭正對主屏幕。
    千萬觀眾目睹驚人一幕：所有的質押參數都化作了虛擬煙花，煙花耀眼綻放，每個光點都是被贖回的“情緒自由”。
    彈幕池下起金色流星雨：
    “恭喜主播贖回憤怒值！”
    “建議質押老板的智商！”
    維港的夕陽染紅海麵時，劉廂將婚戒戴在梁以涵無名指上。戒圈閉合的刹那，某為體驗店的玻璃幕牆突然反射出巨幅彩虹——正是劉旖諾蠟筆畫的ar投影。
    段怡安翻出易世坊的新規草案，在直播鏡頭前蓋下執筆印：“即日起，無形質當物的範疇增加‘數字情緒價值’，但必須遵循三大原則......”
    她的聲音漸漸被海風淹沒。深水布的唐樓裏，那台老式收音機仍在循環播放《電子計算機謠》，隻是磁帶裏多了段加密錄音：“當人心成為錨點，兩界自有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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