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二～”
    “你們說，趙二今天能領到大米嗎？”
    “應該可以吧？”
    “誰說的準呢？”
    “趙二是很快就報了名的，真是膽子大呀！”
    “這和膽子大不大沒關係，趙二一家四口都指望他賺錢糊口呢。”
    “我聽趙二說了，他和他家那口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口糧全給了他兩個小孩。如果不去幹活，他一家四口都得餓死。”
    “不會吧？”
    “什麽不會，現在這年月…沒辦法！”
    “哎，誰說不是呢，天災人禍的，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我可是聽說西北那個已經連續兩三年赤地千裏，種不出莊稼來了～”
    “哎……”
    ……
    攤子旁的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議論聲很快變為了一聲聲歎息。
    天災人禍的年月，所有人都在為生存掙紮。
    濟南府這邊的情況比西北、中原那一塊好一點，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同樣被波及到了，吃飯問題變得極其嚴峻。
    已經走開了一段路的趙二沒有聽到這些議論聲，他充耳不聞。
    但哪怕是他聽到了，這會的他也不會有任何印象，因為趙二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現在去領工錢這事上。
    “應該能領到大米吧？肯定能的，他們說話做事都靠譜的肯定不會騙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
    一邊急急忙忙的走，趙二的心裏一邊在翻來覆去的想著待會領大米工錢的事。
    時間回到兩年前，趙二是絕對不會去幹這種有風險的事情的。
    趙二從小到大都是服侍人的，子承父業在一大戶人家當下人。
    但兩年前的一次意外，讓趙二的鐵飯碗破碎了。
    他的主家，在一次外出做生意的時候被流寇給殺了，連帶著他那跟著主家一起去跑商的老父親也被殺了。
    主家一死，商路一斷，最重要的是還得賠貨物的錢，留下的孤兒寡母根本支撐不起家業，於是很快就敗落了。
    不出意外的，趙二一家被裁了，他失業了。
    趙二的老母親，本來就因為他父親的死遭受了重大打擊，身體每況愈下，一直用藥吊著
    他一失業，沒了收入來源，老母親哪裏還能抵擋得住心理和身體的連番打擊，於是很快就亡故了。
    婆娘一個，小孩兩個，加上趙二自己，一家四口吃飯都成了大問題。
    也是因為之前還有點積蓄，加上陸陸續續的打著零工，這才讓他們一家四口堅持到了今年。
    趙二不怪主家，畢竟主家都敗落了，孤兒寡母的還不知道怎麽活下去了呢，他這邊好歹有他一個成年男丁可以頂事。
    趙二隻是怪那些該死的流寇，怪老天爺為什麽這麽絕情！
    今年以來，情況愈發糟糕了。
    天災人禍不斷，不僅普通百姓遭殃，以前有點閑錢的人家也開始吃了上頓沒下頓了，大量像他主家那樣的人家破產，淪為了赤貧百姓。
    這種情況下，趙二打零工也不好打了，一來零工的機會太少了，二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打零工的行列，競爭越發激烈起來。
    到了前天，趙二家的米缸已經見底了，如果再不想辦法弄到糧食，他家要麽去流浪當流民，要麽就都得餓死！
    趙二迫不得已，縮減了自己和婆娘的口糧吃到了前天已經開始餓肚子不吃飯了，為的就是把僅剩的一點大米就給兩個孩子。
    楊立青等短毛賊挾持了知府大人，在府衙前麵說話時，趙二是餓得快前胸貼後背了。
    對於知府大人的被挾持以及那些兵丁的貪生怕死，趙二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當時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找糧食。
    誰能給他糧食，他就給誰賣命。
    至於是賣給短毛賊還是賣給其他什麽人，他一點也不在意。
    隻有經曆過嚴重饑餓的人才知道，為了一口吃的，其他真的什麽都不重要！
    所以，當楊立青說招人做事情，一天給5斤大米的時候，趙二第一時間就千肯萬肯了，並在後麵的報名時間第一批參加了報名。
    為了賺到大米，在第二天一大早出門的時候，趙二一狠心讓自己吃了一碗米飯。
    現在想想，他非常後悔當天，也就是昨天早上吃了飯墊肚子。他沒想到，當天做事的時候有人因為沒吃東西餓暈倒地，楊立青那些短毛賊竟然給對方喂了粥喝，而且是很濃稠的那種粥，筷子插了絕對不會倒的那種。
    他也是昨天放工回去的時候，聽到一同上工了的別人議論時才知道的。
    所以，今天早上出門前他就沒吃東西，想著待會做事的時候餓暈了就餓暈了吧，反正楊立青那些短毛賊會喂他喝濃粥，餓不死，他家裏的糧食還能節約出來給婆娘和孩子。
    不一會，趙二趕到了府衙外麵。
    然後，趙二就遇到了同樣來這邊做事的其他工友。
    “嘿，老趙，吃了沒？”
    一個羸弱的矮個子漢子和他打了個招呼。
    趙二看了對方一眼，是西市的王大，昨天暈倒被喂了濃粥的就是他。
    趙二臉上扯出了一絲笑容：“吃了一點點墊肚子。”
    他撒了個小謊。
    故意不吃飯來做事，然後騙取短毛賊的口糧這事，他還是覺得有些尷尬的。
    想當初在主家做事，他老父親就告誡過他別貪小便宜，不該是他們的東西就不拿，不該是他們占的便宜就不占。
    現在雖然是生計所迫，但良心告訴他這事做的不對。
    王大立即無語的看著他道：“老趙你家的糧食有多是吧？我不是跟你說了嘛，這些短毛賊的便宜能占就占，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發大米啊，誰又能知道他們能在這呆了多久啊，說不定啥時候官兵就打回來了～”
    說到後麵，王大的聲音越來越小，腦袋和眼睛四處亂看。
    “再看看，再看看～”
    趙二打了個哈哈，敷衍了過去。
    “有便宜都不知道占，真不知道說你啥好。”
    王大搖了搖頭，很是替趙二不值。
    “大家夥都過來，上工時間快到了，要點名了～”
    府衙門口，一個短毛賊拿著大喇叭走了出來，看著手上的名單大聲喊道：“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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