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沙丘上拉出綿長的影子，蕭雲的牛皮靴踩過沙粒時發出細碎的響。
    他望著前方逐漸清晰的黑點，喉結動了動——那些沙匪騎在馬上，彎刀的銀芒像淬了毒的蛇信子，在晨風中忽隱忽現。
    "老牟，數過了嗎？"他聲音壓得很低，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青銅鈴鐺。
    那是從廢棄洞穴裏撿的老物件，雲雷紋在掌心硌出淺紅的印子。
    牟勇眯起眼，刀疤從左眉骨斜貫到下頜，此刻因緊繃而泛著青："十七騎。
    馬都是河套大宛種，腳力好得很。"他的匕首在指縫間轉出寒光，"不過馬腿細，最怕絆子。"
    蕭雲突然蹲下身，指尖插入沙裏。
    幹燥的沙粒從指縫漏下，露出下麵顏色略深的濕沙層——這是沙丘背風坡特有的積沙帶。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起伏的沙丘群，溝壑在沙脊間若隱若現，像大地裂開的傷疤。
    "跟我來。"他拽著牟勇貓腰鑽進左側的沙溝。
    兩人貼著沙壁疾行，直到來到一處半人高的沙丘後。
    蕭雲扒開表層浮沙，下麵露出半埋的枯胡楊根："看見這些溝壑了嗎？
    沙匪要衝過來，必經這三道溝。"
    牟勇的刀尖在沙地上劃出痕跡："你是說......"
    "馬掌鐵最怕尖刺。"蕭雲從係統空間摸出折疊工兵鏟，"我在簽到空間學過，西北沙匪的馬隊衝鋒，隊形散是為了擴大殺傷範圍，但也給了咱們各個擊破的機會。"他將工兵鏟遞給牟勇，"你削尖樹枝，我負責埋陷阱。"
    兩人迅速分工。
    牟勇的匕首砍在枯樹枝上，碳鋼的匕首削鐵如泥，不過片刻就削出二十來根半人長的尖刺，尖端在沙地上劃出白痕。
    蕭雲則用工兵鏟在溝壑底部挖淺坑，將尖刺倒插進去，再用浮沙輕輕覆蓋，隻露出半寸不到的尖兒——這樣既不會被沙匪提前發現，又能保證馬蹄踩上時整根紮進馬腿。
    "最後一道溝。"蕭雲抹了把臉上的沙，抬頭時正看見沙匪的馬隊掀起的沙塵已經漫過第一個沙丘。
    為首的沙匪頭戴狐皮帽，腰間掛著雙管獵槍，正是這夥人的頭目。
    "來了。"牟勇把最後一根尖刺按進沙裏，手指在沙麵上拍了拍，浮沙簌簌落下，完美掩蓋了陷阱的痕跡。
    兩人迅速退到沙丘後，蕭雲從係統空間摸出兩枚木柄手榴彈——這是他從現代帶來的老物件，引信還是麻繩拉火式的。
    沙匪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像悶在地下的雷聲。
    頭目的獵槍已經舉了起來，粗啞的吆喝聲隨風飄來："兩個獨行客！
    老子要活的，先廢了他們的腿！"
    馬隊衝進第一道溝時，頭馬突然發出慘烈的嘶鳴。
    前蹄陷進沙裏的瞬間，尖刺"噗"地紮進馬腿，血花濺在沙地上，像開了朵妖異的紅牡丹。
    馬失前蹄，騎手被甩出去兩丈遠，重重砸在沙坡上。
    第二匹、第三匹馬接踵而至。
    沙匪們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覺馬蹄下突然傳來鑽心的痛，馬匹發了瘋似的人立起來，將騎手掀翻在地。
    三道溝壑裏頓時人仰馬翻，慘叫聲、馬嘶聲混作一團。
    "動手！"蕭雲低喝一聲，率先躍出沙丘。
    牟勇的匕首已經染了血，他像頭暴怒的熊，衝進混亂的人群，刀光所過之處，沙匪的手臂、大腿綻開血口。
    有個沙匪舉著馬刀撲過來，牟勇不躲不閃，側肩硬接一刀，刀疤被劃開道新口，卻趁對方發愣的工夫，匕首直接捅進了對方的心口。
    蕭雲的手榴彈拉了弦，精準地砸向頭目所在的位置。"轟"的一聲，頭目身邊的兩個沙匪被氣浪掀飛，頭目自己也被震得跌坐在沙裏，獵槍甩出去老遠。
    蕭雲趁機衝過去，青銅鈴鐺在腰間叮當作響，他抄起頭目掉在地上的獵槍，槍托重重砸在對方後頸。
    戰鬥隻持續了一刻鍾。
    十七個沙匪，五個被陷阱廢了馬腿喪失戰鬥力，七個死在牟勇的匕首下，剩下的三個見勢不妙，連滾帶爬翻上沒受傷的馬，頭也不回地往沙漠深處逃去。
    牟勇踢了踢腳邊的沙匪屍體，用袖子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痛快！
    這幫孫子搶過商隊，老子在綏遠就聽過他們的名號。"他突然看向蕭雲，目光落在對方肩頭——那裏被劃了道淺口，血正滲出來。
    "小傷。"蕭雲扯下衣角簡單包紮，彎腰撿起頭目腰間的牛皮袋。
    打開一看，裏麵是幾枚袁大頭和半塊虎符，虎符上刻著"鎮北"二字，鏽跡斑斑。
    他眼神微凝，將虎符收進係統空間——這東西，說不定和之前洞穴裏的青銅鈴鐺有聯係。
    就在兩人收拾戰利品時，牟勇突然抬頭："你聞見土腥味沒？"
    蕭雲猛地抬頭。
    原本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聚起烏沉沉的雲，像塊被揉皺的黑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下來。
    風突然大了，卷起的沙粒打在臉上生疼，遠處的沙丘頂部已經被吹得簌簌往下落沙。
    "沙塵暴！"兩人異口同聲。
    蕭雲的係統空間按鈕在懷裏發燙，他迅速將能收的物資都塞進去，包括那半箱手榴彈。
    牟勇扛起從沙匪那裏繳來的三杆步槍，衝蕭雲喊："往驛站跑！
    廢棄建築能擋沙！"
    他們轉身狂奔，身後的狂風卷起沙牆，足有十丈高，像頭擇人而噬的巨獸。
    蕭雲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著腰間青銅鈴鐺被風吹得叮當響。
    他不知道那座廢棄驛站裏藏著什麽，也不知道沙塵暴過後等待他們的會是機遇還是危機——但至少此刻，他和牟勇背靠背，腳印在沙地上蜿蜒成線，朝著那模糊的土黃色輪廓，一步一步，紮進越來越濃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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