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鬆針的苦味灌進領口，蕭雲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他能聽見牟勇粗重的喘息聲就在耳畔，每一聲都帶著碎砂紙般的刺響——那是傷口疼得狠了，強憋著沒喊出來的動靜。
    "老牟，往左偏十五度。"蕭雲拽了拽牟勇的衣袖，月光透過樹冠在兩人腳邊投下碎銀似的光斑，"那邊灌木密，踩斷的枝椏少。"他的指尖掃過牟勇後背的血漬，黏膩得像沾了層漿糊，心裏跟著抽了抽——這血從儲物間流到現在，再拖下去非暈過去不可。
    身後的喊叫聲突然近了。"在這兒！
    看見軍大衣扣子了！"是刀疤保鏢的破鑼嗓子。
    蕭雲餘光瞥見林子裏晃過幾道手電光，像毒蛇信子似的往他們腳邊掃。
    他反手攥住牟勇的手腕，掌心全是汗："停。"
    牟勇立刻收住腳步，軍靴碾斷一根枯枝的脆響在寂靜裏格外刺耳。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血珠混著汗水滴在地上，"怎麽？"
    "前麵三十步是溪澗。"蕭雲側耳聽著水流聲，係統地圖在視網膜上投出淡藍色的路線圖，"溪岸有塊凸起的岩石，能卡繩套。"他摸向褲兜，裏麵裝著今早簽到得的尼龍繩，"他們追得太死，得絆他們一下。"
    牟勇的眼睛亮了，伸手去接繩子時，傷口崩開的血珠濺在繩結上："我來爬岩。"
    "你傷重。"蕭雲按住他的手，指尖觸到他發燙的皮膚，"趴石頭後麵壓陣，我上。"不等牟勇反駁，他已經貓著腰竄了出去。
    溪澗的水沒到小腿，冰得他打了個寒顫，卻正好讓腦子更清醒——得趕在追兵轉過彎前把套子下好。
    尼龍繩在岩石上繞了三圈，蕭雲用匕首割下幾根野藤纏緊，又扯了把蕨草蓋在繩套上。
    他退到溪岸時，牟勇正背靠著岩石喘氣，灰布衫上的血漬已經從巴掌大滲成了碗口大。"老蕭，他們到拐彎處了。"牟勇的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動了動，"最多半分鍾。"
    "夠。"蕭雲摸出係統空間裏的微型發訊器別在石頭後，這東西能模擬野豬拱地的動靜。
    他衝牟勇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縮進灌木叢。
    第一束手電光掃過溪澗時，蕭雲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水流。
    七個黑衣人呈扇形散開，刀疤保鏢走在最前，左大腿的繃帶滲著血，走路有點瘸。"那兩個崽子肯定往林子深處跑了——"他的話沒說完，發訊器突然"轟"地響了一聲。
    刀疤保鏢的槍口立刻抬了起來："有動靜！"
    走在最左邊的黑衣人剛跨出一步，腳腕就被尼龍繩纏住。"操！"他踉蹌著摔倒，帶倒了身後的同伴。
    三個人疊成一堆，手電滾進溪水裏，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刀疤保鏢的褲腳。
    "陷阱！
    散開！"刀疤保鏢吼著去扶人，卻被地上的野藤絆得踉蹌。
    蕭雲趁機拽著牟勇往林子更深處跑，身後傳來槍械上膛的哢嗒聲——但這次，追兵的腳步明顯亂了。
    "熱成像儀。"蕭雲喘著氣摸出掛在脖子上的儀器，今早簽到時係統提示的"地形偵察套裝"，此刻在掌心微微發燙。
    綠色的光斑在視野裏跳動，他看見右前方有團暗紅的陰影——廢棄礦井，洞口被灌木遮著，裏麵溫度比外麵低五度，是天然的藏身處。
    "老牟，右前方五十步。"蕭雲拽著他往陰影裏鑽，"礦井，能躲。"
    牟勇的腳步突然頓住，他捂著後腰，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落葉上："你先......我斷後。"
    "放屁。"蕭雲反手勾住他的腰，幾乎是架著他往前拖，"你暈過去我怎麽扛你？"礦井的洞口比想象中窄，兩人擠進去時，蕭雲的肩膀撞在石壁上，疼得倒抽冷氣，卻顧不上揉，隻借著手機冷光快速掃視——洞深大約二十米，盡頭有個塌陷的土堆，左側有個半人高的裂縫，勉強能鑽出去，但現在得先堵門。
    "搬石頭。"蕭雲扯下外套墊在牟勇臀下，又從牆角扒拉來幾塊木板，"堵嚴實了，留道縫看外麵。"他的指甲在石壁上劃出血痕，聽著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跳快得要撞出喉嚨——陳鶴年的人要是找到這兒，他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哢。"
    最輕微的腳步聲。
    蕭雲的呼吸瞬間凝固。
    他和牟勇對視一眼，後者已經摸出了藏在靴筒裏的匕首，指節捏得發白。
    腳步聲在洞口停住，接著是布料摩擦石壁的聲響。"裏麵的兄弟。"是個沙啞的男聲，帶著點北方口音，"我們是來幫你們的，別抵抗。"
    蕭雲的太陽穴突突跳。
    他想起在基因實驗室裏看到的監控——那些被注射藥物的守衛，說話前都會先清嗓子；想起陳鶴年鏡片後的冷光，想起村民被挖走的心髒。
    他慢慢挪到堵門的木板旁，透過半指寬的縫隙往外看——月光下，一個穿灰布衫的身影背對著洞口，手裏舉著盞煤油燈，影子被拉得老長，後頸有塊暗紅的胎記......
    "老蕭？"牟勇的聲音壓得像蚊鳴。
    蕭雲沒說話。
    他盯著那道影子，喉結動了動。
    係統空間裏的微型攝像機還在褲兜，裏麵存著基因實驗室的錄像；牟勇的血還在滲，把他的外套染成了深褐色。
    洞口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們有藥，能給你們治傷......"
    風突然大了。
    蕭雲看見那道影子的衣角被吹起，露出後腰別著的東西——是把勃朗寧手槍，槍柄上纏著紅布，和三天前在鎮公所被殺的聯絡員配槍一模一樣。
    他的手指慢慢攥緊，指甲掐進掌心。
    礦井裏，兩個男人的呼吸聲重疊在一起，像兩張繃緊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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