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門被撞開的刹那，蕭雲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月光裹挾著風灌進來，照出七八個端著三八大蓋的身影。
    為首的高個士兵刺刀尖上還掛著血珠，正順著刀刃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濺出細碎的紅點。
    "他娘的，老子就說劉隊那老狐狸藏私！"高個踹了腳地上的木箱，鐵箍撞出悶響，"老子帶人截了共軍的運輸隊，半道上被迫擊炮炸了三個兄弟，這他媽的倒好——"他突然住嘴，刺刀"當啷"一聲挑開蕭雲的衣領，"你們幾個？"
    蕭雲的喉結動了動。
    他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硝煙味混著鐵鏽味，那是剛殺過人的味道。
    後腰的勃朗寧貼得發燙，可他不敢動——係統空間裏的反坦克手雷雖然能掀了這窯洞，但暴露的話，他們連情報都帶不回去。
    "劉隊的人。"牟勇突然開口，聲如悶雷。
    他故意把大刀往地上一拄，刀鞘磕出脆響，"今早上跟劉隊去鎮裏的，半道上他讓我們回來守貨。"
    高個的刺刀又往前送了半寸，幾乎要刺破蕭雲的皮膚："守貨？
    老子在鎮東頭見著劉隊往縣公署去了，你當老子眼瞎？"
    蕭雲的太陽穴突突跳。
    係統資料裏"幽靈"分隊長劉大麻子確實常和縣公署的漢奸喝酒，但守衛今早說劉隊去了鎮裏——這中間的矛盾，是突破口還是陷阱？
    "那是劉隊使的障眼法！"老張突然插話，他佝僂著背咳嗽，袖口蹭過褲兜的手榴彈拉環，"昨兒夜裏共軍摸了咱們的糧庫，劉隊怕走漏風聲，特意讓我們穿便衣回來......"他猛地捂住嘴，"哎呦，我這破嘴！"
    高個的目光在四人臉上掃了一圈，突然咧嘴笑了："行啊，算你們機靈。"他衝身後揮揮手，"把箱子搬上車，十二點準時動手。"
    "動手？"蕭雲心裏一緊，麵上卻堆出討好的笑，"劉隊沒說要......"
    "要你多嘴！"高個反手給了他一耳光，力道大得讓他撞在木箱上。
    但這一下，他聽清了高個身邊瘦猴的嘀咕："共軍的營地在鷹嘴崖，劉隊說那破寨子隻有兩門土炮......"
    蕭雲的指甲掐進掌心。
    鷹嘴崖是他們抵抗軍的新駐地，三天前才轉移過去！
    "走！"高個踹了踹地上的空彈藥箱，"搬完趕緊回，老子要看著共軍的寨子上天！"
    腳步聲漸遠後，窯洞裏隻剩蕭雲急促的呼吸聲。
    牟勇蹲下來幫他揉臉，指腹觸到紅腫的臉頰："那孫子下手夠狠。"
    "情報比臉重要。"蕭雲扯了扯領口，摸到係統空間裏的微型錄音機——剛才高個的話，全錄下來了。    "那得趕緊通知老周！"老張摸出懷表，"現在十點半，從這兒到鷹嘴崖騎馬要兩小時......"
    "你和老陳先撤。"蕭雲打斷他，"帶著錄音機和武器型號圖，走後山的密道。"
    "你呢？"牟勇的眉峰擰成刀，"要留你也留，我——"
    "我得確認他們的兵力。"蕭雲指了指窯頂的觀察孔，"剛才那撥人隻有八個，但"幽靈"在這片區至少有一個中隊。"他拍了拍牟勇的肩，"你跟老張走，我......"
    "噓！"牟勇突然按住他的嘴。
    窯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比剛才輕，像是有人在踮腳走路。
    蕭雲的後背貼上潮濕的土壁，透過觀察孔，他看見個戴狗皮帽的守衛正蹲在窯門口，用刺刀挑開地上的草屑——剛才老張搬木箱時，不小心撒了把鷹嘴崖特有的紅沙。
    "有情況！"守衛突然大喊，"這兒有共軍的標記！"
    "跑！"蕭雲拽起牟勇就往窯後鑽。
    槍聲幾乎是同時炸響的。
    子彈擦著蕭雲的耳尖飛過，在土牆上打出個焦黑的洞。
    牟勇反手甩出袖中刀，精準紮進守衛的手腕，趁對方吃痛時撲過去奪槍。
    "砰！"
    又是一聲槍響。
    蕭雲看見牟勇的身體猛地一震，鮮血從左肩湧出來，在灰布衫上暈開暗紅的花。
    他撲過去把人按在土溝裏，摸到溫熱的血黏了滿手："你他媽瘋了？！"
    "老子不擋，子彈就該穿你胸口了。"牟勇咬著牙笑，血沫從嘴角滲出來，"趕緊走，帶著情報......"
    更多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圍過來。
    蕭雲扯下衣襟給牟勇包紮，手指發抖——傷口深可見骨，子彈還在肉裏。
    他背起人衝進密道，背後的子彈追著打，在石頭上濺出火星。
    等他們跌跌撞撞衝進鷹嘴崖的寨門時，東邊的天已經泛白。
    "快！抬到衛生室！"
    "蕭隊長，老周在指揮部等你！"
    蕭雲把染血的錄音機拍在桌上，視線卻黏在擔架上的牟勇身上。
    他嘴唇發白，閉著眼，隻有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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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醫掀開染血的布，倒抽一口冷氣："子彈擦著肺葉過去的，再偏半寸......"
    "我要知道具體傷亡。"蕭雲的聲音啞得像砂紙。
    "先匯報情況！"老周按住他的肩膀，"剛才老張已經說了"幽靈"要夜襲，具體時間？
    兵力？"
    "十二點整，至少一個中隊的兵力，帶德製衝鋒槍。"蕭雲盯著衛生室的門，"老周，讓二牛帶騎兵連去截斷他們的必經之路，三娃子帶爆破組埋雷......"
    "都安排了。"老周歎口氣，"你先去看看牟勇吧。"
    衛生室裏，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眼睛發酸。
    牟勇的臉白得像張紙，左手還攥著那把染血的大刀。
    蕭雲坐在床沿，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把大刀放在床頭。
    "你個傻子。"他低聲說，聲音發顫，"說好要一起打到小鬼子滾蛋的......"
    牟勇的手指動了動，嘴唇翕動著發出模糊的音節。
    蕭雲湊近，聽見他說："雲子......別......別讓老子白挨槍......"
    蕭雲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抹掉他額角的冷汗。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在牟勇的傷口上鍍了層淡金色。
    他摸出懷裏的係統空間，指尖觸到裏麵的消炎藥和手術器械——這些，足夠救牟勇的命。
    但更重要的，是讓那些害他兄弟的"幽靈"，付出十倍的代價。
    看著昏迷不醒的牟勇，蕭雲心中五味雜陳。
    他深知，這一仗，不僅要守住鷹嘴崖，更要把"幽靈"的老巢連根拔起。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讓牟勇醒過來——他答應過要帶他看勝利那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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