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霧在褲腳打了層濕意，蕭雲的膠鞋碾過帶露的碎石，每一步都壓得極輕。
    隊伍拉成散兵線跟在身後，十八道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長，像十八把插向山腹的刀。
    "蕭哥，前麵草動得不對。"牟勇突然壓低聲音，步槍槍口微偏。
    他左額的紗布被晨露洇成淺粉，可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刺刀。
    蕭雲的後頸立刻繃起。
    三天前夜襲日軍運輸隊時，他截獲了半張手繪地圖，標著"暗刃實驗室：三十裏縱深，雷區三重"。
    此刻山風卷過前方灌木叢，草葉不是自然搖晃——是觸發引信的細鐵絲在抖。
    "全體停步！"他抬手打了個停的手勢，靴跟在地上碾出半道淺溝。
    係統空間裏那套排雷工具突然發燙，是三十天簽到獎勵的微型探雷器和液壓剪，此刻正順著意識在掌心凝成金屬冷意。
    劉三第一個蹲下，鋼盔磕在石頭上"當"的一聲。
    這小子昨天還在土窯裏偷啃小芹藏的紅薯，此刻卻屏住呼吸，指尖順著草莖往下摸——半寸長的細鐵絲纏在灌木枝上，另一端埋進腐葉堆，泛著冷光的雷殼正露著一角。
    "反步兵雷，壓發式。"蕭雲蹲到劉三旁邊，探雷器的紅燈在雷殼上方瘋狂跳動。
    他解下帆布包，取出液壓剪時，瞥見牟勇已經貓著腰繞到左側，步槍背帶咬在嘴裏，正用刺刀挑開另一叢草。
    "二牛，把探雷器分下去。"蕭雲的拇指擦過液壓剪的刃口，"三人一組，間隔五米。
    剪鐵絲時手別抖——"他頓了頓，看向劉三發白的指節，"抖了也別怕，老子在你後邊。"
    山雀突然撲棱棱飛起來。
    劉三的剪子尖剛碰到鐵絲，額角的汗就砸在泥地上，濺起的泥點糊在雷殼的"99式"鋼印上。
    蕭雲盯著那枚雷，喉嚨發緊——這是關東軍特供的防排雷，剪鐵絲的瞬間引信就會觸發。
    "等等。"他抓住劉三的手腕，另一隻手從係統空間摸出塊磁鐵。
    三天前簽到的電磁幹擾器派上了用場，藍色微光掃過雷體時，引信的銅製撞針"哢嗒"一聲鬆了。
    "現在剪。"蕭雲拍了拍劉三後背。
    青年的剪子落下時，鐵絲斷成兩截，像條被斬斷的蛇。
    排雷的過程像抽絲。
    牟勇的刺刀挑開第十二叢草時，突然悶哼一聲。
    蕭雲抬頭就見他右肩滲出血點——鐵絲劃破了繃帶。"沒事。"牟勇扯下衣角纏住傷口，血立刻洇透粗布，"鬼子埋雷的手藝比老子當年在晉綏軍學的差遠了。"
    當最後一枚雷被起出時，山風送來細碎的腳步聲。
    "敵襲！"蕭雲的探雷器突然轉向東南方，紅燈在霧裏劃出弧線。
    他一把將劉三按進土溝，轉身時已經抽出腰間的駁殼槍。
    三十米外的灌木叢分開，七八個戴鋼盔的身影端著三八大蓋衝出來，刺刀尖閃著冷光。
    "二牛帶兩人繞左路包抄！
    小劉壓製右側機槍！"蕭雲的槍口已經鎖定中間那個舉指揮刀的軍官——肩章上兩顆金星，是個少佐。
    槍響的同時，牟勇的步槍也炸響，子彈擦著蕭雲耳尖飛過，精準掀掉了少佐的軍帽。
    "蕭哥看左邊！"牟勇突然撲過來，兩人滾進泥坑的瞬間，一梭子機槍子彈掃過剛才的位置，打飛了半塊青石。
    蕭雲摸到腰間的手榴彈，拉環時瞥見牟勇的鋼盔裂了道縫，露出底下滲血的頭皮——這小子剛才替他擋了顆流彈。
    "給老子炸！"蕭雲甩出手榴彈，牟勇緊跟著甩出第二顆。
    爆炸聲裏，敵人的機槍啞了。
    二牛的刺刀從左後方捅進鬼子後腰，小劉的步槍點射像敲梆子，三槍撂倒兩個。
    最後一個鬼子轉身想跑，牟勇的步槍托砸在他後頸。
    青年栽進草叢時，懷裏掉出個油布包。
    蕭雲抹了把臉上的泥，蹲下去撿起油布包。
    展開的瞬間，他的呼吸頓住——是張手繪地圖，邊緣印著"暗刃生物實驗室"的鋼印，紅筆圈著"核心區：地下三層，通風管道可入"。
    "牟子！"他扯了扯旁邊人的衣袖。
    牟勇正用刺刀挑開鬼子的軍靴，聞言湊過來，被雨水泡皺的手指點在地圖上："這管道標在鍋爐房後邊，咱們昨天截的運輸隊，拉的就是鍋爐零件。"
    雲層突然壓下來。
    蕭雲抬頭時，豆大的雨點已經砸在鋼盔上。
    山風卷著雨絲灌進領口，冷得人打顫。
    他把地圖塞進懷裏，又檢查了遍炸藥包的油布——係統空間的防水袋還在，炸藥應該沒受潮。
    "都把炸藥裹緊！"他扯著嗓子喊，聲音被雨聲撕成碎片，"這鬼天氣正好掩著動靜！"
    牟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露出白牙笑："蕭哥，你說那實驗室裏頭，是不是也跟這雨似的，藏著見不得人的髒東西？"
    閃電就在這時劈開天空。
    青白色的光裏，山穀深處浮出座巨大的混凝土建築，牆麵上爬滿帶刺的鐵絲網，屋頂的探照燈像野獸的眼睛。
    蕭雲望著那團黑影，懷裏的地圖突然燙得厲害——那是他們要摧毀的魔窟，也是四萬萬同胞的黎明。
    "走。"他抽出駁殼槍，雨水順著槍管往下淌，"讓小鬼子見識見識，中國人的刀，比雷硬，比雨狠。"
    隊伍重新動起來。
    十八個身影融進雨幕，腳印在泥地上踩出深痕，像十八道刻進黑夜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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