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雙麵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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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濃稠的黑煙裹著火星衝上半空,將晉西北的夜空燙出一個扭曲的窟窿。蕭雲伏在斷壁殘垣的陰影裏,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的皮肉裏。不遠處的火光中,那個剛剛摘下墨鏡的日軍軍官正背對著他,高筒皮靴毫不留情地碾過腳下焦黑的碎石,發出“哢嚓”的脆響,腰間懸著的軍刀在烈焰映照下,泛著冷冽逼人的青芒。
    軍官的側臉在彌漫的煙霧中忽明忽暗,輪廓熟悉得讓蕭雲太陽穴突突直跳——那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嘴唇,分明是陳默,那個三年前在未名湖畔與他爭論曆史的大學學長。記憶突然翻湧:那時陳默穿著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手裏攥著一本《日本近代史》,眼睛亮得像星子,語氣激動地說:“軍國主義早該被掃進曆史垃圾堆,我們研究這些,是為了不讓悲劇重演。”可此刻,他肩章上的雙杠三星在火光下刺目得令人心悸,領口那朵金櫻花徽章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竟像是浸在血裏般,散發出若有似無的腥氣。
    “雲子?”一隻帶著硝煙和爆炸後餘溫的手突然按上蕭雲的肩膀,是牟勇。這位來自山東的漢子此刻濃眉緊鎖,目光如鷹隼般在陳默身上來回掃視,壓低的聲音裏帶著警惕,“那鬼子頭頭……看著有點不對勁?”
    蕭雲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般幹澀,聲音低得幾乎要被風聲吞沒:“他叫陳默……我學長。”話音落下的瞬間,後槽牙猛地咬下去,一股鐵鏽味在舌尖彌漫開來。三年前,陳默去東京大學交換時,還曾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要“做中日文化橋梁”,那時他眼裏的光純粹而熱忱,怎麽如今卻穿上了這身沾滿血腥的黃皮?
    蹲在兩人側後方的李鐵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步槍保險,金屬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這個平日裏總掛著憨厚笑容的東北漢子,此刻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朝左側努了努嘴,那裏橫亙著一段廢棄的輸水管,管道表麵覆蓋著斑駁的鐵鏽:“鬼子正在清點爆炸後的殘骸,警戒圈還沒完全合攏。”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急促,“順著管道繞到卡車後麵,他們的注意力全在火場上。”
    牟勇從腰間摸出一顆手榴彈,在掌心沉甸甸地轉了兩圈,又重新塞了回去,粗糲的手掌蹭過褲腿上的塵土:“硬拚太吃虧,先搞清楚這幫龜孫子到底想幹什麽。”他頓了頓,視線若有似無地飄向蕭雲,“你說這陳默……”
    “走。”蕭雲猛地打斷他,袖口蹭過因為靠近火場而發燙的臉頰。煙霧中彌漫著濃烈的汽油味和焦肉的腥甜,嗆得他眼眶發酸。他死死盯著陳默的背影,那抹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挺拔的身影,與記憶裏那個在圖書館伏案查資料、偶爾會因為找到一條史料而興奮得敲桌子的陳默重疊,又在下一秒被現實狠狠撕裂。他深吸一口氣,後頸泛起一陣冰涼的寒意:“跟上,他肯定知道‘暗刃’的秘密。”
    三人如同狸貓般貓著腰,迅速鑽進輸水管的陰影裏。管道內壁粗糙不堪,蹭得軍裝上的布料沙沙作響。不遠處日軍卡車的引擎發出“轟隆隆”的轟鳴,震得管壁微微發顫,就在這時,陳默的聲音突然清晰地傳了過來,用日語說得字正腔圓,尾音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京片子卷舌味,像一根細針猛地紮進蕭雲的耳膜:“支那人總以為炸毀一個實驗室就能阻止我們。”
    蕭雲的腳步瞬間頓住,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龍首’不過是開胃菜罷了。”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輕慢的笑意,伴隨著紙張翻動的聲響,“接下來,還有‘虎嘯’,‘鷹眼’……”
    “龍首”!那正是他們剛剛拚死端掉的生化實驗室代號!蕭雲攥緊了李鐵柱遞過來的望遠鏡,鏡頭因為用力而微微晃動,隻見陳默正將一張圖紙遞給身旁的副官,火光勾勒出他臉上毫無表情的輪廓,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三個月內,我要讓華北的支那軍隊,連槍都端不穩。”
    “砰!”牟勇的拳頭狠狠砸在潮濕的管壁上,沉悶的響聲驚得不遠處的日軍哨兵猛地抬頭,槍口“唰”地轉向他們的方向。蕭雲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牟勇的胳膊,將他狠狠往下壓,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的皮肉裏,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忍住!”他的太陽穴又開始突突直跳,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如果是神經毒氣,整個晉西北的軍民都將麵臨滅頂之災!
    就在這時,李鐵柱突然扯了扯蕭雲的衣角,指節輕輕抵著自己的耳朵,眼神驟然變得凝重:“暗刃密令。”他飛快地從領口摸出一個黃銅鑄成的小哨子,湊到唇邊,吹出一聲短、一聲長的輕響。那是“暗刃”組織內部獨有的聯絡信號,蕭雲再熟悉不過,見狀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借著不遠處跳躍的火光,蕭雲能看見李鐵柱額角滲出的汗珠,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總部讓我立刻回去,說……”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說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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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牟勇猛地抬起頭,眼裏閃過震驚和擔憂,“那你……”
    “我得走了。”李鐵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決絕。他迅速從懷裏摸出一個用油紙層層包裹的小包,塞進蕭雲手裏,指腹在包角處重重壓了壓,像是在傳遞某種力量,“這是他們新到的作戰圖,上麵標著生化武器的存放點。”他的手微微發顫,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比平時更憨厚的笑容,隻是那笑容裏帶著一絲悲壯,“雲哥,勇子哥,等我回去把‘暗刃’裏的鬼子窩端了,咱們再好好喝頓慶功酒,我還欠你們兩斤二鍋頭呢!”
    蕭雲緊緊攥住那個油紙包,隔著粗糙的紙層,能清晰地摸到裏麵紙張的紋路,帶著一絲微暖的溫度。李鐵柱轉身的刹那,蕭雲瞥見他後腰別著的駁殼槍柄——那是去年冬天,他在一次繳獲中特意留下的,槍柄上還用匕首刻了“保國”兩個字,筆畫歪歪扭扭,卻透著一股滾燙的赤誠。
    “等等!”牟勇突然伸手拽住李鐵柱的袖子,從貼身的衣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銅鎖片,鎖片邊緣已經被摩挲得光滑發亮,“我娘給我的,說能保平安。”他用粗糙的拇指輕輕蹭過鎖片上刻著的“平安”二字,那字跡是他目不識丁的老娘請村裏先生刻的,“帶著,路上小心。”
    李鐵柱接過鎖片,緊緊攥在手心,喉結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朝著兩人用力點了點頭,轉身便消失在濃稠的夜色裏,腳步聲很快被風吹過廢墟的嗚咽聲淹沒。
    四周隻剩下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日軍零星的口令聲。蕭雲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撞擊著胸腔,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沉重的焦慮。牟勇蹲下身,用刺刀在旁邊一棵半焦的樹幹上刻下坐標,刀尖刮過樹皮的“嘶啦”聲,像無數根細針刮在神經上,令人心焦:“得趕緊把情報送回去,老丁他們還在根據地等著呢。”
    蕭雲點點頭,摸出藏在衣襟裏的信鴿筒,打開筒蓋的瞬間,一隻灰撲撲的鴿子“撲棱棱”地展翅飛起,衝破煙霧繚繞的夜空,朝著東南方向飛去,翅膀劃過空氣的聲音短暫而急促。
    月光終於透過漸漸稀薄的煙霧灑下來,清冷的光輝落在蕭雲掌心的油紙包上,泛著青白的光。他有些顫抖地解開外麵的麻繩,第一張圖紙上赫然用紅筆標著“虎嘯計劃:神經毒素量產基地”,旁邊還畫著幾個猙獰的骷髏標誌。而當他翻開第二頁時,一張照片突然滑落在地——照片上是他在獨立團指揮部的側影,側臉對著地圖,眉頭微蹙,背麵用刺眼的紅筆寫著一行字:“高度危險,優先清除”。
    “雲子?”牟勇湊過來看,看清照片內容時,瞳孔驟然收縮,倒吸一口涼氣。
    蕭雲的手指輕輕撫過照片邊緣,指尖冰涼。陳默剛才那帶著輕蔑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支那人總以為……”他猛地抬頭,望向李鐵柱消失的方向,夜風裹挾著焦糊味和濃重的硝煙灌進領口,吹得他打了個寒噤。遠處隱約傳來零星的槍聲,不知道是日軍的巡邏隊,還是李鐵柱在路上遇到了麻煩。
    油紙包在掌心越來越燙,仿佛能灼傷皮膚。照片上的自己正望著未知的遠方,眼神裏帶著思索,卻不知道早已被敵人盯上。蕭雲將照片小心翼翼地塞進貼胸的口袋,指腹輕輕按壓著,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李鐵柱剛才傳遞過來的體溫,帶著一絲令人心安的暖意。
    他抬起頭,看向身旁的牟勇,隻見這個山東漢子眼裏燃燒著比火場更熾烈的怒火,那是被背叛和憤怒點燃的火焰。
    “走。”蕭雲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腰間別著的勃朗寧手槍,槍身冰冷的觸感讓他瞬間冷靜下來,“去會會這位‘老同學’,看看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月光下,兩個身影如離弦之箭般融入沉沉夜色,隻有山風掠過樹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吹得地上的油紙包一角微微掀起,照片上那行刺目的紅筆字在陰影中若隱若現,像一個無聲的警告,預示著前方未知的危險與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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