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地裂！
    那不是誇張的形容，而是切切實實的感受！
    蕭雲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那台老舊的金屬裝置在刺目的光芒中瞬間化為齏粉，整個山洞，不，是整個“時間回廊”項目所依托的空間，都在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崩塌、湮滅！
    “啊——！”
    饒是蕭雲意誌堅定，此刻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他的身體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滾筒洗衣機，又像是被無數無形的巨手撕扯，五髒六腑都錯了位，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光！無盡的光！
    不是溫暖的曦光，也不是冰冷的月華，而是一種純粹的、毀滅性的、蘊含著龐大到難以想象能量的本源之光！
    在這光芒麵前，蕭雲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他試圖睜開眼睛，卻隻能感受到一片灼痛的白茫，仿佛靈魂都要被這強光刺穿、融化。
    “牟勇！”他想大喊，聲音卻被淹沒在轟鳴的崩塌聲中，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撈到一片虛無。
    身體的觸感正在飛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特的“懸浮感”，仿佛靈魂被剝離出軀殼，漂浮在混沌的能量海洋之中。
    這就是“終止協議”的代價嗎？
    那個身穿現代製服的男子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這個世界將繼續存在，但你將永遠留在這裏。”
    “這裏”，是哪裏？
    是這片毀滅與重生交織的光之海洋？
    還是某種永恒的囚籠？
    蕭雲的意識在劇烈的衝擊下開始模糊，但他死死咬著牙關，堅守著最後一絲清明。
    他不能昏過去！
    他必須知道牟勇怎麽樣了！
    “我們還在打鬼子，就值得！”牟勇那張憨厚而堅毅的臉龐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是啊，值得！
    為了千千萬萬不願做亡國奴的同胞，為了這片飽受蹂躪的土地，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值得！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刹那，一股奇異的拉扯感傳來。
    不是下墜，也不是上升，更像是一種……“回歸”？
    那毀滅性的白光似乎正在發生某種質變，從狂暴變得有序，從湮滅一切化為重構萬物。
    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在他“眼前”（如果他還有眼睛的話）飛速閃過，那是曆史的殘影，是文明的片段，是無數可能性的瞬間。
    他看到了甲午的硝煙，聽到了南京的悲鳴，也感受到了抗戰烽火中不屈的怒吼。
    這些畫麵不再是冰冷的數據，而是充滿了鮮活的情感與意誌。
    “係統”正在解體，但它所模擬、所承載的一切，似乎並沒有隨之消散。
    那股拉扯力越來越強，蕭雲感覺自己像一顆被強行從泥土中拔出的蘿卜，整個“存在”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高速“墜落”。
    劇烈的疼痛感突如其來，從四肢百骸傳來，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重新拚接、鍛造。
    這種疼痛反而讓蕭雲精神一振！
    有痛覺，說明他正在重新擁有“身體”！
    他不再是漂浮的意識，不再是冰冷的數據流。
    緊接著，是窒息感。
    仿佛溺水之人，他拚命地想要呼吸，肺部卻像破舊的風箱，吸不進一絲空氣。
    “咳……咳咳……”
    他猛地嗆咳起來，一股帶著鐵鏽味的液體湧上喉嚨。
    “噗！”
    他控製不住地噴了出來。
    意識像潮水般退去，又頑強地湧回。
    他能感覺到身體的重量，感覺到身下堅硬而凹凸不平的觸感。
    是地麵嗎？
    牟勇……牟勇在哪裏？
    這個念頭如同最後的救命稻草，支撐著他瀕臨崩潰的意誌。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撬開沉重如鉛的眼皮。
    一絲微弱的光線，艱難地擠了進來。
    模糊，晃動，天旋地轉。
    世界在他眼中是顛倒的，破碎的，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血色薄紗。
    有聲音，很遙遠，又很近。
    像是風聲，又像是……人的呼喊？
    他努力地辨認著，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熟悉的沙啞和焦灼。
    “蕭……蕭兄弟……你……你醒醒……”
    是牟勇！
    蕭雲的心頭猛地一鬆，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放鬆，一股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他的所有感官。
    黑暗再次降臨，但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虛無，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泥土芬芳？
    還有……一絲極淡的，卻無比熟悉的……硝煙的味道？
    他的手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觸碰到了一片冰涼而粗糙的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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