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著灌入教堂破敗的窗欞，卷起地上的塵埃，在大廳裏打著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木料與硝煙混合的詭異味道，冰冷而刺鼻。
    突擊隊員們緊握著鋼槍，警惕地掃視著空無一人的大廳，呼吸沉重而壓抑。
    剛才雷霆萬鈞的突襲，換來的卻隻是這死一般的寂靜，巨大的落差感讓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
    “隊長，所有房間都搜查完畢，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文件。”一名隊員快步跑來，聲音裏透著難以掩飾的失望。
    蕭雲站在那幅畫作前，眼神銳利如鷹。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牆壁上冰冷的磚石，仿佛能感受到不久前敵人留下的餘溫。
    “影子指揮官……”他低聲咀嚼著這個代號，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
    這不僅僅是一個代號，更是一種宣告。
    對方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蕭雲，他所看到的、所追擊的，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而真正的棋手，始終隱藏在無法觸及的陰影之中，冷酷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從碼頭爆炸的精確時機，到利用“清風會”這層灰色外衣進行掩護，再到此刻教堂內金蟬脫殼的完美布局，每一步都充滿了精密的計算和對人心的洞悉。
    這絕不是普通敵軍特務能擁有的手筆。
    這個“影子指揮官”，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戰略對手。
    牟勇走了過來，臉色鐵青，他一拳砸在旁邊的木質講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媽的！被耍了！這家夥把我們當猴耍！”他憤憤地說道，“三天後？老火車站鍾樓？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
    “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蕭雲的回答冷靜得近乎冷酷，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但我們別無選擇，必須去。因為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也是他……或者說他們，主動露出的第一個破綻。”
    一個敢於留下預告的敵人，要麽是極度自負，要麽就是有著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蕭雲的視線重新落回那幅畫上，畫的是一片荒蕪的曠野，中央是一棵枯死的巨樹。
    看似毫無意義，但結合“影子指揮官”這個代號，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在他心中升起。
    他心中一動，對係統下達指令：“在此地簽到！”
    一道隻有他能看見的微光自畫作上一閃而逝，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簽到地點：廢棄的信仰之地特殊信息節點）】
    【簽到成功！恭喜宿主獲得特殊獎勵：信息痕跡分析儀初級）！】
    【物品說明：可對指定區域或物品殘留的微弱信息素、行為邏輯、心理側寫痕跡進行采集分析，生成初步的行為模式報告。】
    蕭雲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簡直是為眼下局麵量身定做的神器！
    武器裝備再精良，也隻能對付看得見的敵人。
    而要對付“影子指揮官”這種藏在幕後的黑手，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能夠洞察無形痕跡的情報工具！
    他沒有聲張，隻是默默地退到一旁，裝作思考的樣子，意念卻已沉入簽到空間，啟動了剛剛獲得的“信息痕跡分析儀”。
    他將分析目標鎖定為整個教堂大廳，尤其是那幅畫和刻有摩斯密碼的牆壁。
    一道道無形的掃描波瞬間覆蓋了整個空間，常人眼中空無一物的空氣裏，無數細微到無法想象的信息碎片被捕捉、采集，然後匯入蕭雲的腦海，形成一幅龐雜而混亂的數據流。
    分析儀開始高速運轉，將這些碎片化的信息進行歸類、建模、推演。
    【行為邏輯分析：目標行動精準，具備極強的反偵察意識，行動前經過周密規劃，對撤離路線與時間節點的把控達到秒級。】
    【心理側寫初步報告：目標性格極度自信且自負，有強烈的控製欲和表演型人格傾向。
    留下線索並非破綻，而是一種挑釁，享受將對手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快感。】
    【信息素殘留比對：檢測到三種不同信息素。
    信息素a，屬於中年男子已逃離）；信息素b，屬於未知人員至少兩人，短暫停留後離開）；信息素c，微量，附著於密碼刻痕處，無法匹配數據庫，但其殘留方式……具備強烈的個人儀式感。】
    當看到最後一條分析時，蕭雲的心髒猛地一跳。
    儀式感？
    他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在“信息素c”的分析報告上。
    分析儀將那微乎其微的痕跡放大，模擬出了留下它時的動作——那是一種極其穩定、精準，甚至帶著一絲古典韻味的刻寫手法，每一劃的力度和角度都近乎完美，仿佛不是在傳遞情報，而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這種手法……
    蕭雲的呼吸陡然一滯，一個被他塵封在記憶最深處、早已被官方檔案宣告“死亡”的身影，如同掙脫枷鎖的惡鬼，猛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個人明明已經在三年前的那場“淨化行動”中，隨著整座秘密基地一同化為灰燼，連dna碎片都找不到！
    可是，那種近乎偏執的、將殺戮與情報活動演繹成藝術的行事風格，那種視旁人為棋子、視自己為導演的狂妄姿態，還有這種獨一無二的、帶著古典儀式感的收尾手法……
    一切的一切，都與記憶中那個被稱為“鬼才”的叛逃教官，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了一起。
    牟勇看到蕭雲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驚駭與難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現的事物。
    他從未見過如此冷靜的蕭雲露出這般失態的神情。
    “蕭雲？你怎麽了？”牟勇關切地問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蕭雲沒有回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教堂的穹頂，望向了深邃的夜空。
    冷汗，從他的額角緩緩滑落。
    如果“影子指揮官”真的是他，那麽接下來三天，要麵對的將不再是一場單純的情報戰或抓捕行動。
    那將是一場來自地獄的對弈。
    而他，將要麵對的，是自己一手造就、卻又親手“埋葬”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