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過漢水，士兵們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
    但命運似乎偏要捉弄他們。
    行軍數日，當他們以為可以稍作喘息之時，又一條波濤滾滾的大江攔住了去路。
    這條江，水麵更為開闊，江水渾濁，暗流湧動。
    “這是沔水。”向導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連續渡河，對這支以騎兵為主的部隊而言，簡直是一場噩夢。
    水路難題，對輜重運輸和部隊體力消耗巨大。
    許多寶貴的糧草和物資，在渡河過程中不幸落水，損失慘重。
    士兵們的體力，也在一次又一次與激流的搏鬥中，被消耗到了極致。
    他們的衣衫早已濕透，又被山風吹幹，再被汗水浸濕，變得僵硬而沉重。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困頓。
    馬超看著那些在水中掙紮的戰馬，眼中充滿了痛惜。
    這些昔日馳騁沙場的夥伴，如今卻要在冰冷的河水中飽受折磨。
    他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終於，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之後，他們成功渡過了沔水。
    當最後一名士兵精疲力盡地爬上岸邊時，許多人直接癱倒在地，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主公……我們……我們快到了嗎？”一名年輕的士兵用虛弱的聲音問道，他的嘴唇慘白，眼神黯淡。
    顧衍走到他身邊，用沾滿泥水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了，弟兄們，再堅持一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充滿了力量：“褒水，就在前麵不遠了。”
    曆經千辛萬苦，大軍終於艱難抵達褒水流域。
    當那條蜿蜒曲折，水流相對平緩的褒水出現在他們視野中時，許多士兵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這意味著，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如同地獄般的崇山峻嶺，距離他們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褒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是漢水的重要支流，也是通往漢中腹地的關鍵水道之一。
    順著褒水而下，便可直抵漢中平原。
    然而，此刻，士兵的疲憊已經達到了頂點。
    連續的急行軍和惡劣的自然環境，幾乎榨幹了他們最後一絲力氣。
    他們的雙腳布滿了水泡和傷口，每走一步都如同針紮一般疼痛。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休息的渴望。
    不僅僅是士兵，物資的消耗也達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長途跋涉，加上數次渡河的損失，使得他們攜帶的糧草和馬料已經所剩無幾。
    如果不能盡快得到補充，這支軍隊將不戰自潰。
    在這樣極端的困境下，將領的表率作用顯得尤為重要。
    顧衍及麾下諸將，始終身先士卒，鼓舞著士氣。
    顧衍沒有騎馬，他和士兵們一樣徒步，一樣在泥濘中跋涉，一樣在冰冷的河水中掙紮。
    他的衣服和士兵們一樣髒亂，他的臉上也同樣布滿了疲憊，但他那雙眼睛，卻始終明亮如星，充滿了不屈的意誌。
    呂布、徐榮、張遼、張飛、馬超、麹義，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猛將，此刻也放下了所有的架子。
    他們會主動幫助體力不支的士兵背負行囊，會在渡河時拉扯落後的同伴，會在宿營時和士兵們一起啃食幹糧。
    他們的行動，無聲地激勵著每一個士兵。
    “都給俺打起精神來！”張飛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吼道，雖然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中氣十足。
    “等到了長安，俺老張請你們喝酒吃肉！管夠！”
    他那粗豪的語言，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也驅散了些許彌漫在隊伍中的沉悶氣氛。
    在這樣的極端困境下，這支軍隊的紀律性和凝聚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錘煉。
    沒有人逃跑，沒有人嘩變。
    他們像一群受傷的餓狼，雖然疲憊不堪，但依舊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共同麵對著未知的挑戰。
    他們知道，隻有相互扶持，才能走出這片絕境。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對向導和獵戶的依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如果沒有這些熟悉地形的當地人，他們恐怕早已迷失在茫茫大山之中，或者成為了野獸的盤中餐。
    向導和獵戶在複雜地形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們用自己的經驗和智慧，為這支軍隊點亮了前進的道路。
    顧衍看著眼前這條象征著希望的褒水，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最艱難的一段路程，或許已經過去。
    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更加凶險，因為他們正在一步步逼近敵人的心髒。
    “傳令下去。”顧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信心。
    “沿褒水南下，尋找隱蔽之處，全軍休整！”
    “喏！”傳令兵領命而去，聲音中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喜悅。
    大軍沿著褒水南岸，緩緩而行。
    他們的腳步依舊沉重，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光彩。
    因為，不遠處，就是沔陽、漢中、褒中、箕穀等漢中郡的縣城。
    那裏，是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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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也潛藏著更大的危機。
    褒水，如一條溫柔的玉帶，在群山之間蜿蜒流淌。
    經曆了陰平道的險峻，白水、漢水、沔水的咆哮，此刻的褒水在顧衍大軍眼中，顯得格外親切而寧靜。
    水流平緩，清澈見底，兩岸草木豐茂，偶有飛鳥掠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大軍沿著褒水南岸，小心翼翼地行進。
    士兵們的步伐依舊沉重，但精神卻比之前好了許多。
    至少，腳下的路不再是令人絕望的懸崖峭壁，也不再是深不見底的湍急河流。
    行出十數裏後，前方地勢豁然開朗。
    連綿的群山向兩側退去，一片相對平緩的河穀地帶展現在眼前。
    遠處，隱約可見一些錯落的屋舍和田陌，甚至有淡淡的炊煙嫋嫋升起。
    “主公，看！”一名眼尖的斥候指著遠方，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
    顧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微微一縮。
    不遠處，一座規模不小的縣城輪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青灰色的城牆，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斑駁，但依舊能看出其基本的建製。
    那，便是沔陽縣城。
    一種久違的、屬於人類文明的氣息，撲麵而來。
    士兵們也紛紛停下了腳步，伸長了脖子眺望。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真正的城池，太久沒有感受到人間的煙火氣了。
    此刻，那座小小的縣城，在他們眼中，仿佛天堂一般。
    “沔陽……”顧衍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心中思緒萬千。
    沔陽，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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