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9章 心淵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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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葉辰身影沒入通道的瞬間——他清晰地感受到,身後那哀歌本源核心深處,那一點原本微弱的光斑,此刻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驟然激活,搏動變得異常急促、明亮,瞬間膨脹了數倍!它不再是微弱的火苗,而是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燈塔,一道刺破虛空的耀眼光束,將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預兆。
緊接著,一股冰冷、浩瀚、漠然、仿佛超越了時空的注視感,如同無形的潮水,倏忽間席卷過這片區域!這股注視並非直接降臨,更像是一次被那驟然亮起的“燈塔”突然點亮而引發的、跨越無盡維度的……掃描!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知,仿佛億萬年沉寂的古老意誌,被意外的微光所驚醒,投下了審視的目光。
“牧者”的注視?!這麽快?!
葉辰頭皮發麻,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天靈蓋。他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如同離弦之箭般,拚命地衝向通道的另一端,每一步都帶著強烈的求生欲望,身後仿佛有看不見的洪荒猛獸在咆哮追趕。
那冰冷的注視感在回響之廳內停留了僅僅一瞬,似乎對內部殘留的混亂法則風暴和哀歌本源的劇烈波動感到一絲疑惑。這種疑惑,如同深海巨獸對海麵漣漪的短暫凝視,並未立刻鎖定那拚命逃離的渺小身影,而是更多地投向了那搏動加速的光斑,仿佛那才是它此刻關注的真正焦點。這短暫的停頓,為葉辰爭取了寶貴的、如同從死神手中搶奪而來的幾秒鍾。
轟!
葉辰抱著靈汐,猛地從通道另一端衝出,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堅硬的灰白色岩石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他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猛地拋擲,帶著慣性在地上滑行了數尺,手肘和膝蓋都傳來一陣刺痛。身後的混亂通道在這一刻,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抹去,瞬間閉合、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它從未存在過一般,隻留下空氣中殘存的一絲不穩定的氣息。
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疼痛。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混雜著灰塵和疲憊。他掙紮著環顧四周——入眼正是那條通往遺忘之潭的地下暗河邊緣。冰冷的河水在不遠處緩緩流淌,帶著一絲陰森的寂靜。遠處,哀歌之城的輪廓依舊隱約可見,像一頭沉睡的巨獸,匍匐在昏暗的天幕下。號角聲依舊悲涼而悠遠,回蕩在空曠的地下空間,如同為逝去的亡魂而泣。但幸運的是,似乎暫時沒有新的攻擊襲來,這片區域暫時恢複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仿佛剛剛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
葉辰低頭,目光溫柔地落在懷中昏迷的靈汐身上。她臉色蒼白如紙,雙眸緊閉,眉心那由扭曲荊棘纏繞而成的王冠,如同詛咒般死死鑲嵌其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不可聞,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總算,她暫時脫離了那片令人絕望窒息的煉獄回響之廳,這讓葉辰緊繃的心弦稍稍鬆弛。
然而,他來不及享受這片刻的寧靜與慰藉,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波動,如同幽靈般,自他身旁不遠處悄然傳來。那波動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瞬間擊碎了葉辰剛要放鬆的神經。
葉辰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警惕的目光如同兩道利劍,刺破暗河邊緣濃鬱的陰影。隻見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一點微弱得幾乎不可見的墨綠汙光,正如同掙紮求生的蟲豸般,艱難而緩慢地重新凝聚。雖然它稀薄黯淡了萬倍,如同即將熄滅的鬼火,但那份頑強的生命力,卻依然執拗地勾勒出一個模糊扭曲、布滿猙獰裂痕的……影子輪廓!
裂痕影子?!它竟然還沒死透?!這怎麽可能?!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葉辰的心頭。一絲最本源的殘渣,它竟然借著剛才通道打開的混亂時機,如同狡猾的毒蛇,悄無聲息地跟著逃了出來?!這個念頭讓他心神劇震,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瞬間將他籠罩。
那模糊的影子輪廓,似乎也察覺到了葉辰那如炬的目光,它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卻又充滿刻骨怨毒的“嘶嘶”聲。那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尖銳而刺耳,仿佛要將葉辰生吞活剝一般。緊接著,它猛地向暗河深處,那更加濃鬱、更加深不可測的黑暗中遁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轉眼便消失在視線盡頭,隻留下無盡的寒意與不安在空氣中彌漫。
葉辰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如同烏雲籠罩的天空,陰沉得可怕。他緊緊地抱著靈汐,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
而與此同時,他懷中的靈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突如其來的危機。或許是因為離開了回響之廳的極致壓製,身體得到了片刻喘息;又或許是那裂痕影子殘渣的波動,如同鋒利的針尖,刺激到了她脆弱的靈魂。她的身體再次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如同受到電流衝擊,細微的顫抖在她單薄的身體上清晰可見。
她無意識地抬起一隻手,那隻手纖細而蒼白,指尖虛弱地在空中無力地虛抓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麽飄渺而遙遠的旋律。那動作帶著一絲本能的渴望,又帶著一絲無盡的迷茫,讓人不禁為她的脆弱和無助而心生憐惜。
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音節,從她蒼白的唇間逸出,輕得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又似瀕死之人最後的歎息,卻讓葉辰渾身劇烈一震,心頭猛地揪緊:
“……鏡……碎……”
每一個字都像利刃,無情地劃過他緊繃的神經。
“……心淵……最底層……”
她聲音中帶著一種超越痛苦的疲憊,仿佛在承受著整個世界的重壓。
“……‘他們’……在……鑄造……新的……”
最後的幾個字,細若遊絲,卻蘊含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如同預言,又似警鍾,在葉辰耳畔轟然炸響。
葉辰抱著靈汐,半跪在冰冷堅硬的灰白岩石上,那岩石粗糲的質感透過衣物,清晰地傳遞著刺骨的寒意。他劇烈喘息尚未平複,胸膛因剛才的激戰而起伏不定,但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而堅定,死死鎖定了暗河深處那片蠕動的陰影——那一點頑強重塑的墨綠汙光,在漆黑的水麵上泛著詭異的光澤,仿佛擁有生命一般,每一次蠕動都像是在積蓄著更強大的惡意。那,正是裂痕影子殘存的最後毒息,一種近乎絕望的腐朽與邪惡的結合!
絕不能讓它逃了!這東西陰毒狡詐,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旦讓其遁走,必將後患無窮!它知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旦讓其恢複,猶如放虎歸山,整個世界都將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他正欲不顧傷勢,強行壓下體內翻湧的氣血,如離弦之箭般追擊而去,懷中的靈汐卻猛地一顫,發出一聲痛苦壓抑的呻吟。她的身體弓成一個令人心碎的弧度,眉心的荊棘王冠驟然變得滾燙,仿佛被烈火炙烤,暗紫色的光芒不規則地閃爍起來,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昭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浩劫。那些嵌入她骨肉的尖刺,此刻仿佛活了過來般,微微扭動著,如同貪婪的吸血藤蔓,更深地鑽刺進去,汲取著她所剩無幾的生命力。一股冰冷死寂的哀傷意誌混合著狂暴的悲慟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從王冠中奔湧而出,無情地衝擊著她本就脆弱不堪的魂魄,仿佛要將她徹底撕裂,碾碎!靈汐的身體劇烈顫抖,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而微弱,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靈汐!”葉辰的臉色驟然劇變,心神瞬間被一股極致的恐慌攫住,將方才還在窮追不舍的影子殘渣徹底拋諸腦後。他的臂膀緊緊環抱著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這具曾經溫暖柔軟的身體,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變得冰冷僵硬,生命的氣息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的沙漏,飛速流逝,每一粒沙都敲擊在他的心弦之上。離開回響之廳,失去了哀歌本源那極端環境的無形壓製,這頂該死的荊棘王冠的反噬竟然來得如此凶猛酷烈,猶如一頭掙脫枷鎖的洪荒巨獸,瞬間便將靈汐吞噬!
必須、必須立刻壓製王冠,穩住她的傷勢!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沒有任何遲疑的餘地。
他毫不猶豫,立刻將方才初步領悟的、那源於混沌包容與悲憫點化的全新力量,小心翼翼卻又堅定不移地渡入靈汐體內。那股力量溫潤而浩瀚,仿佛蘊含著撫平萬殤的無盡意境,如同春風化雨般,緩緩包裹向那在她體內瘋狂暴走的荊棘王冠,試圖將其從失控的邊緣拉回。
滋——!
兩股力量接觸的刹那,並沒有預想中的平靜融合,反而爆發出了異常激烈的衝突!王冠劇烈震顫,每一根荊棘都仿佛被觸怒的毒蛇般,猛然豎起,釋放出更為狂暴、更為抵觸的反噬力量。那股冰冷的、充滿了侵略性的“聆聽者”意誌,甚至試圖反向侵蝕葉辰渡入靈汐體內的治愈之力,猶如黑暗中的觸手,企圖將一切光明吞噬殆盡!
葉辰悶哼一聲,喉間一甜,殷紅的血絲再次不受控製地溢出嘴角,染紅了他蒼白的下頜。他深知,壓製王冠比他想象中更為艱難。這件詭異的器物,早已不是單純的外物,它深深紮根於靈汐的靈魂本源,與哀歌之主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盤根錯節的聯係。此刻若以蠻力硬來,隻會加速靈汐的崩潰,如同拔苗助長,最終適得其反。他隻能極力控製著力量的性質,將浩瀚之力凝練為最精純的細流,以最大的耐心和精準度,一點點地消磨、安撫那股暴走的能量。這過程如同在鋒利的刀尖上翩然起舞,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他額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滑落,卻絲毫不敢分神。
就在他全神貫注,傾盡所有心力救治靈汐,自身防禦降至最低、幾乎不設防的刹那——
異變再生!一股陰冷而強大的氣息,如同蟄伏在暗影中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逼近,危險的氣息瞬間籠罩了他與靈汐。
他身旁不遠處,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如同水波般輕柔而又詭秘地蕩漾了一下,漣漪層層擴散,仿佛一麵無形的湖麵被投下了石子,打破了此間的沉寂與平靜。
緊接著,一道灰撲撲的、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矮小身影,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悄無聲息,憑空浮現。它的出現毫無征兆,無聲無息,宛如幽影般悄然降臨,又似從虛無中凝實,仿佛它一直就矗立在那裏,隻是此刻,才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允許被感知、被看見,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古老與隱秘。
這是一個類人形的生物,身量約莫半人高,形體矮小卻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力量感。它通體覆蓋著一層粗糙如岩石般的灰褐色皮膚,質感堅硬,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風化與侵蝕。四肢短小,卻顯得異常結實,每一塊肌肉都似乎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它的頭顱碩大,比例失衡,更令人心生寒意的是,那光禿禿的頭顱上竟沒有尋常生物應有的五官,隻有一張幾乎咧到耳根的、弧度詭異的大嘴。那張大嘴內部,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細小而尖銳的牙齒,森白的光澤在暗淡的光線下若隱若現,透露出一種原始而野性的嗜血氣息。然而,最令人感到奇特和不安的,是它那雙幹枯細長的雙手,十指宛如枯木枝丫,卻在指尖處閃爍著幽暗而深邃的金屬光澤,如同淬毒的刀鋒。此刻,這雙詭異的雙手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塊不規則邊緣的奇異鏡片,那鏡片泛著微弱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空間波動,每一次波動都仿佛能撕裂眼前的維度。更令人震驚的是,那鏡片的材質,竟與影界長老所贈予葉辰、後來不幸破碎的青銅鏡有著驚人的八九分相似,這無疑為這古怪生物的來曆增添了幾分神秘與深不可測。
這古怪生物甫一出現,那張幾乎咧到耳根的大嘴便猛地一張,對準了葉辰,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對準了葉辰懷中靈汐眉心處那與他力量激烈對抗的荊棘王冠。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寂靜得令人窒息,仿佛這片空間被瞬間抽離了所有音波。
然而,一股極其詭異、無法用言語準確形容的吸力卻在刹那間驟然產生!這股力量並非作用於實體,沒有卷起塵土,也沒有牽動葉辰的衣角,它直接而精準地針對靈魂層麵,直指那正與葉辰力量糾纏對抗的荊棘王冠的本源。那股吸力無形無質,卻霸道無比,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欲將靈魂生生從軀殼中剝離。
正處於激烈對抗中的荊棘王冠猛地一滯,其上原本澎湃激蕩的暗紫色能量,有一縷逸散而出的,極為精純、猶如實質的能量,竟被這股詭異的吸力硬生生地扯離出來。那縷能量被迫化作一道細流,帶著不甘與掙紮,卻又無可奈何地,如乳燕投林般,被徑直吸向那古怪生物張開的、深不見底的大嘴,消失在黑暗之中。
它竟能直接竊取哀歌與聆聽者的力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劈開了葉辰腦海中所有的平靜。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背向上攀爬,他驚疑不定地望著這個詭異的生物,心頭巨浪滔天。
同時,它另一隻空著的手,那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指尖快如閃電般探出,劃破空氣,目標並非葉辰或靈汐,而是直指地麵——直指剛才裂痕影子殘渣遁入暗河前,在地麵殘留的一小片幾乎看不見的墨綠汙漬!那汙漬,細小得仿佛是被遺忘在時光角落裏的苔蘚,卻在此時此刻,被這個異類生物精準地捕捉。
指尖觸及汙漬的刹那,那墨綠汙漬如同活物般,在葉辰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被瞬間吸收殆盡!仿佛一塊海綿吸飽了水,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卻又透著極致的詭異和不祥。
做完這一切,這古怪生物的大嘴猛地閉合,發出一聲“啪”的輕響,如同捕蠅草合攏葉片般幹脆利落。緊接著,它滿足地打了個無聲的飽嗝,那姿態,竟帶著幾分人類才有的饜足,令人毛骨悚然。它那沒有五官的麵部轉向葉辰,盡管看不到眼睛,葉辰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好奇、又帶著幾分貪婪的“注視”,仿佛自己成了某種被評估的獵物,渾身汗毛倒豎。
葉辰又驚又怒!他心頭狂吼:這又是什麽鬼東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它竟然能如此詭異地出現,並能直接竊取王冠之力和影子殘渣!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影隨形地纏繞上他的心頭。
“找死!”葉辰怒不可遏,一聲暴喝震蕩虛空。他不再猶豫,分出一縷神念,並指如劍,一道淩厲的赤金混沌劍罡應聲而生,帶著開天辟地之勢,便要斬向那古怪生物!劍罡吞吐著耀眼的光芒,將周圍的空間都映照得一片熾熱,殺意凜然。
但那生物反應快得不可思議!它似乎根本無意與葉辰交戰,在葉辰動手的前一瞬,它猛地將手中那塊奇異鏡片往身前一劃!動作流暢而迅捷,仿佛預知了葉辰的攻擊,又仿佛早已演練了千百遍。
刺啦——!
空間如同布帛般,被那奇異鏡片輕易撕裂開一道狹長的、不穩定的口子。裂縫之後,是光怪陸離、色彩混亂的虛空亂流,像是一幅被打翻的調色盤,又像是一片連接著未知與危險的深淵,透著令人心悸的神秘與恐怖。
那古怪生物,周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與不祥氣息,它那矮小而扭曲的身軀,此刻卻展現出與體型不符的驚人敏捷。在死亡的威脅下,它毫不猶豫,如一道黑色閃電般,靈巧地從葉辰的劍鋒下躍開,徑直射向那道吞噬一切的空間裂縫。裂縫猶如一隻無聲咆哮的巨獸之口,正等待著它的投入。
就在它即將完全沒入那扭曲虛空的前一刹那,那顆與瘦小身軀極不相稱的碩大頭顱,骨碌碌地再次轉向了葉辰。那張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此刻竟詭異地向上彎曲,勾勒出一個極其類似人類“嘲笑”的譏諷弧度,仿佛在嘲弄葉辰的無力與憤怒。緊接著,一道黑影從裂縫深處被猛地拋出,帶著破空的呼嘯,徑直擲向葉辰!
那並非致命的攻擊,而是一塊造型奇特、嬰兒拳頭大小的黑色礦石。它表麵粗糙不平,呈不規則狀,通體漆黑如墨,卻又並非純粹的死寂,隱隱有內部星璿般的光芒在其中流轉,神秘而深邃,仿佛蘊含著宇宙初開時的秘密。礦石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帶著沉悶的風聲,最終“咚”的一聲,精準地落在葉辰的腳邊,激起一小撮塵土。
緊接著,在葉辰的視線中,那道撕裂天地的空間裂縫,在瞬間便悄無聲息地彌合,猶如一塊被無形之手撫平的布匹,再無一絲縫隙。而那古怪生物的氣息,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它從未在這片天地間出現過一般,隻留下滿地的狼藉與空氣中殘留的腥臭。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仿佛隻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幻覺。
葉辰的一劍,最終斬在了空處,淩厲的劍風呼嘯而過,隻帶起幾片被震落的枯葉。他的臉色,此刻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眼底深處跳動著憤怒的火焰。他低頭看了一眼腳邊那塊充滿謎團的黑色礦石,那份神秘感此刻卻無法引起他絲毫的興趣。更讓他焦躁不安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靈汐體內,那股被竊走一絲力量後暫時減緩,卻依舊以驚人速度持續惡化的崩潰趨勢。理智與情感在心頭激烈交鋒,最終,他強行壓下了追擊那詭計多端生物的念頭,以及胸腔中那幾近沸騰的滿腔怒火。
當務之急,不是報複,也不是探究礦石的秘密,而是——靈汐!
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湧入肺腑,稍稍平複了胸口的劇烈起伏。他收斂起所有雜念,將全部的精神與力量,如潮水般集中起來,繼續全力以赴地壓製著那暴走的荊棘王冠。溫潤而浩瀚的混沌包容之力,猶如一股生命之泉,源源不斷地從他的體內湧出,化作無數細密的能量絲線,滲透入王冠的每一個角落。它們一點點地、堅定不移地,將那狂暴的悲慟能量溫柔卻又強硬地逼回王冠內部,如同馴服一匹烈馬般,將那股冰冷、無情,甚至帶著幾分嘲弄的聆聽者意誌暫時安撫下去,使其不再繼續侵蝕靈汐的生命本源。他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與體內源源不斷湧出的力量形成鮮明對比,彰顯著這場無聲的較量是何等艱辛而凶險。
良久,靈汐那纖弱的身體,像一朵飽受風霜摧殘的嬌花,顫抖終於漸漸平息下來。她眉心那枚璀璨的王冠,原本刺目欲盲的光芒此刻徹底內斂,猶如夜空中收斂了鋒芒的星辰。它依舊靜靜地鑲嵌在那裏,觸目驚心,仿佛烙印著一段古老而沉重的誓約,但至少,它不再瘋狂地抽取她的生機,將她推向死亡的深淵。她的氣息,雖然依舊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不再繼續惡化,暫時穩定了下來,讓葉辰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一瞬。
葉辰這才長長籲出一口帶著血腥氣的濁氣,那混雜著血腥與疲憊的氣息,仿佛要將他胸腔中鬱積的所有絕望與掙紮一並吐出。汗水早已浸透了他每一寸衣衫,如同剛從冰水中撈出一般,濕冷地黏在他的皮膚上,襯托出他此刻的狼狽與疲憊。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再次觸動到她分毫,將靈汐那幾乎沒有重量的身體平放在冰冷的地麵上,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直到此刻,他才有暇將目光投向腳邊那塊被古怪生物不經意間扔下的黑色礦石。它靜靜地躺在那裏,宛如一塊被遺忘在時間盡頭的殘片。
他謹慎地,如同對待一個未知而危險的生命體般,分出一絲神念探去。
礦石觸手冰涼,那是一種深邃到骨髓的寒意,沉重異常,仿佛匯聚了萬古星辰的重量。其內部,幾縷星璿緩緩流轉,如同一個微縮的宇宙,在無盡的黑暗中悄然旋轉,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與浩瀚。更奇特的是,這礦石似乎擁有某種奇異的魔力,它能自發地吸收周圍極其微弱的光線和能量波動,使得以它為中心,形成了一圈絕對的黑暗地帶,連光線都仿佛在此處被吞噬,顯得詭異而深邃。
而當他的神念試圖更深入地探查時,一股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波動,猛地從礦石內部傳遞出來!那波動如同沉睡億萬年的古老意識,在這一刻被喚醒,瞬間衝入葉辰的識海。
這波動……竟然與他意識深處那朵虛實交織、神秘莫測的虛實之花的頻率隱隱共鳴!仿佛兩股同源的力量,跨越了時空,在此刻產生了奇特的呼應。甚至……與他剛剛領悟的、那調和了掠奪與悲慟,充滿矛盾與統一的混沌法則,有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呼應與契合!這絕非尋常,一股強烈而清晰的直覺,如電流般竄過他的全身——
這不是普通的礦石!它仿佛是一個被遺忘的鑰匙,正悄然開啟著他內心深處未知的秘密。
就在這時,他平放在地麵上的手掌,無意間接觸到了灰白色的岩石地麵。之前為了全力療傷,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靈汐的生死之間,未曾注意周遭的一切。此刻心神稍定,那冰冷的觸感如同一道驚雷,猛地在他的腦海中炸開,他才猛然驚覺——
這地麵……在極其輕微地、有規律地……震動?
不是那種從哀歌之城方向席卷而來的、裹挾著無盡怨毒的號角震顫,也不是能量衝擊後,餘波未平的虛浮顫抖。這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壓抑的低鳴,仿佛源自大地極深處,一種無法言喻的……嗡鳴?它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又奇妙地混合著某種晦澀難懂的能量韻律,如同古老而龐大的機械心髒在緩慢而堅定地搏動。
這股嗡鳴似乎無處不在,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正隨著時間的推移,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緩慢速度,悄無聲息地增強著。它滲透進每一寸空氣,每一顆塵埃,甚至透過鞋底,直達葉辰的骨髓深處。
葉辰猛地抬頭,目光如兩道銳利的劍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深紫色的天穹,如同被潑灑了墨汁的畫布,顯得沉重而壓抑;灰白溝壑的大地,裂痕縱橫交錯,仿佛一張被歲月侵蝕的古老麵龐;不遠處,那條流淌著磷光怨念的暗河,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蜿蜒向前,河水泛著幽綠的光澤,映照出扭曲的幻影。環境似乎沒有明顯變化,但那無聲無息增強的嗡鳴,卻讓空氣都變得粘滯沉重起來,仿佛有無形的水銀灌滿了四方空間,每吸入一口,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沉甸甸地壓在葉辰的心頭。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悄然纏繞上他的脊梁。
他忽然想起靈汐在昏迷前,那句斷斷續續、飽含著驚恐與警示的囈語。那些破碎的詞句,此刻如同被重新拚湊的古老符文,在他腦海中浮現,帶著某種宿命般的沉重。
“……鏡……碎……”“……心淵……最底層……”“……‘他們’……在……鑄造……新的……”
鏡碎?是指那枚承載著古老秘密的青銅鏡破碎嗎?心淵最底層?那片被黑暗與未知籠罩的禁忌之地,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鑄造新的?新的什麽?武器?容器?還是……某種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更加恐怖的存在?每一個疑問都像一把鋒利的錐子,在他的心頭反複刺探,帶來了深不見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