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抓捕蕭複並大敗吐蕃的事情已經傳遍洛陽。而且天子對家父的冤屈也已經做了補救。我是前些天進宮的時候知道的。”
    “這……”何不愈一下子愣住了。
    倒不是因為沈念安如何，他已經顧不上沈念安了，他隻想找回自己的兒子。
    他之所以對蘇明月坦誠相告，一是因為確實找不到別的門路，二是他和蘇明月算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都深受皇權之害。
    可你現在卻說人家已經對你家做出了補償，那我家怎麽辦？我妻離子散的跟你在這裏白白哭了一場？你這不鬧呢麽？
    “天子認定蕭複是女帝之子，此次他來洛陽勢必會追查到底！”蘇明月嚇唬道。
    “呀！怎麽這樣。少夫人，求你救救長安吧，他……”著急忙慌的何不愈又卡殼了。
    對了，姑娘，你到底哪一邊的？
    “蕭複現在人在哪裏呢？”蘇明月問道。
    “怎麽？不想說？”
    蘇明月笑了笑起身欲走，何不愈又急了。
    很少有人能理解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所抱有的希望，哪怕明知道那希望隻是一根斷了的麻繩，也總還指望著它能救自己的命。
    “少夫人，長安他被沈念安那個狗賊給廢了，是太後救了他。現在他就被圈養著，太後還告訴長安，說自己是他的母親……”
    “現在女帝更加強大了，她有了返老還童和神鬼莫測的能力。老朽也不敢跟長安說，就怕到時候我們連命都保不住，再說……”
    “再說什麽？”
    “再說老朽現在該怎麽說啊？一個女帝的私生子和一個老頭子的私生子，長安會相信哪一個？選擇哪一個？”何不愈痛苦地說道。
    最讓他悲傷的是，他曾旁敲側擊地問過蕭複，可結果卻讓他更加心痛。長安啊，你知道你母親要是知道你這樣會多難過嗎？
    蘇明月沒有說話。就她目前所了解的蕭複來說，他自然會選擇做女帝之子。
    “女帝知道他是你的兒子嗎？”
    “老朽哪裏敢提這件事情，要不然早就沒命了。長安現在隻有姓蕭才能活下來……”
    “你的意思是說，女帝也看中了蕭家的寶藏？”蘇明月一點就透。
    “可是玉佩被沈念安那個賊子搶走了，所以她現在就圈禁並使喚著長安……”
    何不愈沒臉說蕭複成了一個圈養的種馬，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也幫不上忙。
    “既然如此，她怎麽會放你出來？”
    “隻要長安在她手裏，她根本就不擔心老朽會怎麽樣。雖然她不知道長安是老朽的兒子，但那是老朽一輩子的執念。無論如何，老朽也不可能背叛她，放棄長安……”
    “老朽年老力衰，留在她身邊也沒有什麽大用了。老朽就跟她說這一輩子走街串巷習慣了，既然太後也沒什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就想還當郎中給人看病啥的……”
    “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這才是蘇明月的主要目的之一。
    “這老朽哪裏能知道，就知道那是一座山。他們把老朽送到了洛陽北門，我估摸著就在洛陽北邙山一帶……”
    “你知道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嗎？而且還能返老還童？”蘇明月問道。
    “這老朽哪裏能知道……”何不愈有過猜測，但肯定不願意在這上麵多事。
    蘇明月歎了口氣，看來何不愈也沒有了解到更詳細的內容。
    “你知道當今天子怎麽看待我和蕭長安的婚約嗎？”蘇明月低頭問道。
    “他還知道這事？”何不愈驚訝道。
    他還有沒有正事？這麽大的國家難道就沒有正經事情讓他管了嗎？
    “他說這個婚約本就是太後當政時為了拉攏官員而隨意安排的，自然不能作數！”
    “怎麽會這樣？可婚約又不是他定的，他……”何不愈愣住了，繩子好像斷了！
    “他是天子！”
    “……”何不愈張了張嘴。
    “而且那也是以前的一樁舊事罷了。再說，蕭複不是你的兒子嗎？人都是假的，婚約豈能當真？而且那個婚約我早就撕了！”蘇明月又給了何不愈致命一擊。
    “……”何不愈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現在靠牆牆倒，靠屋屋塌。我何家一門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天道不公啊！
    “就算你百般抵賴，蕭複或者何長安連犯多起命案是鐵定的事實，樁樁件件都記錄在衙門。我又豈能嫁給這樣的惡徒？”
    何不愈氣得嘴唇發抖。
    你早說啊，你早說我還跟你廢話這麽半天？這個世道到底怎麽了？到處都是壞人！
    可是他又不敢發怒，不光因為蘇明月一看就功夫高強，三兩下就能把他製服；再說他也怕蘇明月拉著他去衙門報官！
    “那蘇姑娘到底是什麽意思？”何不愈痛苦地問道。人越老腦子就越不靈光，何不愈也看不出蘇明月的目的。
    “你現在就想讓蕭長安認祖歸宗？”
    “還有，得讓他好好活著。他現在在太後身邊……最後肯定是活不成！”何不愈自然知道那個女人如何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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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也得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才行啊！”
    “少……蘇姑娘願意幫我？”本來灰心喪氣的何不愈驚喜地問道。
    “我幫不了你，女帝哪裏是我能對付的？不過，倒是有一個人能幫你！”
    “誰？”何不愈疑惑地問道。
    “就是你口口聲聲痛罵的沈念安啊！現在他與女帝勢不兩立。而從劍南的事情上能看得出來，他有足夠的本事來應付女帝。你去求他，蕭複才說不定可能解困！”
    蘇明月想通過蕭複把女帝的情況告訴沈念安。至於沈念安會不會真救蕭複，她不用問也知道答案。畢竟，那家夥又不是個菩薩。
    “不，不，我和長安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他害的……”何不愈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那這天下就沒有人能救你們了！相比他和女帝的仇恨，你和蕭長安隻不過是個棋子……”蘇明月也從來不是單純的蘇明月。
    “可是他怎麽會救長安？他把長安都快弄殘廢了，甚至差點……”
    甚至差點男人都做不成了，可現在那樣算男人嗎？精通醫術的何不愈也犯嘀咕了。
    “那是因為他認為你們和女帝是一夥兒的。如果他知道你隻是想認回兒子呢？而且你要是把你知道的這些都告訴他呢？”
    “到時候他必然會找過來，這不就是你的機會？要不然你等女帝放了你兒子嗎？”
    “還真是個好主意！蘇明月，你怎麽不告訴何郎中，你也是太後的人呢？”
    一聲嗤笑從山崗上傳來。
    蘇明月腳下一點，整個人便從石坎上飛了出去。周圍的空氣陡然變冷。
    順著逆光的方向，蘇明月看見三個高大的身影如山嶽般挺立在高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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