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晝的右臂義肢在黑暗中發出細微的嗡鳴，像一隻困在金屬牢籠裏的蜂。營養艙表麵凝結著低溫冷凝水，幽藍液體隨警報聲翻湧，將他的臉切割成破碎的波紋。光屏右下角的醫療賬單刺目地跳動著——
    “江小滿 神經修複療程剩餘：3天”
    他摸出口袋裏的哮喘噴霧劑，瓶身標簽被磨得發毛，仍能看清歪扭的字跡：“餐後2噴——江晝 2300”。這個動作他重複了四百六十七天，從妹妹住進無菌艙那天開始。
    “最後一次。”他扯斷營養艙側麵的政府補貼標識，廉價塑料在軍用義肢下脆如薄冰。斷裂處滲出膠狀營養液，沾在指尖泛著詭異的熒光藍。這種顏色讓他想起小滿病房的窗簾，上周探視時她還在說：“哥，等我能下床了，要把窗簾換成星空的顏色。”
    警報燈突然在義肢關節處炸開紅光，他條件反射地蜷縮身體。三年前那場事故後，任何警報聲都會觸發肌肉記憶——父母被失控的x3型義肢貫穿胸膛時，警報也是這樣尖叫的。營養艙底部有未清洗的血跡，混在藍色液體裏像蜿蜒的蛇。
    「冥河實驗室」副本的通風管道泛著屍青色，江晝操控角色「404」貼牆潛行。全息痛覺係統正在侵蝕他的神經，右臂幻肢痛與義肢的金屬冰冷感交織成尖銳的荊棘。
    “警告：死亡次數23。”係統提示懸浮在視網膜上，血紅的數字倒映在基因藥劑庫的玻璃門上。他記得前兩次死亡——第一次強行破解空氣牆時被激光網絞成碎肉，第二次墜入數據深淵前，他看見小滿的醫療賬單又跳了一天。
    義肢卡進操作台凹槽的瞬間，機械神經與數據流強行接駁。劇痛從肘關節炸向太陽穴，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密碼破譯進度條爬到99時，身後防彈玻璃突然傳來蛛網般的裂紋聲。
    赤色唐刀劈開實驗室的刹那，江晝看清了襲擊者的臉。紅皇後的旗袍下擺飄散著金色代碼，長發如銀河傾瀉，瞳孔分裂成旋轉的金色正六邊形。這不該是npc該有的眼睛——它們像精密運轉的殺戮儀器，倒映著他脖頸跳動的動脈。
    “你美工組親媽炸了！”他翻滾躲過第一道斬擊，數據流刀鋒擦過後頸，燒焦的頭發騰起青煙。第二刀劈開操作台，基因藥劑瓶炸裂的液體在空中凝固成冰晶。他趁機將義肢插入主控終端，過載的電流燒出一串軍用編碼：“x7型，已注銷”。
    紅皇後的刀尖在第三刀時停住了。江晝的紅色腕帶被斬斷，一縷纖維飄落在她掌心。那些用生物電波編織的紋路，記錄著小滿編織時的每一次心跳。
    “江小滿說...你是她最喜歡的npc。”
    刀鋒懸在他咽喉半寸處顫動，紅皇後瞳孔中的幾何圖形突然扭曲。江晝趁機後仰，後腦勺重重磕在藥劑冷藏櫃上。血腥味在口中漫開時，他聽見機械音從紅皇後喉間溢出：“錯誤...情感模塊...衝突...”
    疼痛同步率突破安全閾值，現實與虛幻的界限開始崩塌。他看見父母倒臥在x3型義肢的血泊裏，看見小滿在病房咳嗽著編織腕帶，最後所有畫麵坍縮成紅皇後刀鋒上的代碼洪流。那些流淌的金色數字突然具象化——是無數個江晝在不同副本死亡的影像。
    “你在收集我的數據？”他嘶吼著扯開連帽衫，露出義肢與血肉接駁處的疤痕，“那就看個夠！”
    軍用義肢的應急協議被激活，納米級探針刺入脊椎。劇痛換來三十秒無敵狀態，他撞破觀察窗躍入核心反應堆。紅皇後的追擊被輻射屏障阻隔，但她的聲音穿透數據屏障：“人類...劣質碳基生命...”
    墜入黑暗前，江晝看見反應堆深處漂浮著試管架。那些標著“aiΩ”的藍色藥劑，和小滿輸液袋上的標識一模一樣。
    江晝在現實的劇咳中驚醒，營養艙滲出淡紅色液體。醫療賬單更新為“剩餘時間：2天”，但真正讓他血液凝固的是病房監控畫麵——
    小滿床頭的藍色窗簾正在褪色。
    遊戲郵箱在此刻彈出匿名信，發件人id是一串亂碼：
    “你知道藍色是什麽模樣嗎？”
    附件是段加密視頻：紅皇後站在褪色的窗簾前，指尖觸碰灰白布料。當她轉頭時，江晝看見她右眼變成了小滿的瞳色。
    義肢接縫處滲出藍色液體，散發淡淡藥香。
    紅皇後消失前在地上刻了串二進製代碼，解碼後是“sos”。
    窗外的霓虹燈牌突然閃爍，映出對麵大樓的巨幅廣告：
    “天啟集團最新成果——人類意識永生計劃！”
    海報上的ai代言人微笑著，瞳孔分裂成金色正六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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