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緣下墜的時間太長了。
    他看著無邊的黑暗，心裏越來越沒底。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叫了一聲：
    “係統？”
    係統自動回答：“係統暫時不在線，有需要可以選自動選項哦。”
    千緣感覺到不對，好像自上次係統露麵之後，他就一直沒有係統的消息了，就連現在他的情感值滿了，係統也沒有來說奇怪的話。
    應該不是放棄他了，而是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耽誤了。
    畢竟情感值對於係統那麽重要，他應該不會說放棄就放棄。
    千緣呼出一口氣：“可以幫我定位諾修斯在哪裏嗎？”
    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頓住了。
    不止是身體，整個空間，時間，都被停止在了這一刻。
    然後在千緣的不遠處，亮起了一個小箭頭。
    係統有這麽好用嗎？
    千緣一邊想著，一邊往那邊飛過去。
    好在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諾修斯。
    諾修斯陷在深淵裏，幾乎被黑暗吞噬。
    千緣拍拍翅膀飛過去，拉住諾修斯的時候，才發現諾修斯的半邊身體，乃至於半張臉都被吞噬成了森森白骨。
    天使的神之契約又會賜予天使不老不死之身，所以他的身體隻會一直進行被吞噬、腐爛、毀滅，到新生的過程。
    無聲無息之間，諾修斯就體會到了無數次死而複生的過程。
    其中的痛苦無人知曉。
    這就是天使墮魔的代價。
    但就算是諾修斯犧牲自己墮魔了，他也沒有讓深淵得逞，他持劍屹立於此，劍鋒所指之處，汙染不可踏足。
    因為他退無可退，他的身後即是大陸，即是千緣，即是萬千燈火。
    此時的諾修斯，就像是被汙染侵蝕倒塌的神像，腐爛了，生鏽了，被人拋棄無人問津的地方，卻還在庇佑他唯一的信徒。
    他的珍愛。
    千緣朝著他伸出手去，此時他飄搖的一身白衣，又如何不像是一場神救世人？
    千緣抓住了諾修斯的一點指尖，然後到手腕，手臂，小家夥用盡所有力氣擁抱住他。
    “諾修斯，諾修斯……”
    “周謹澤……”
    千緣呼喚著，在諾修斯要拉著千緣一起墮落的時候，千緣伸出手抽出了諾修斯心髒裏的所有魔氣，連帶著那些著魔一樣的七情六欲。
    髒的東西，那就丟掉，不要了。
    諾修斯值得更好的。
    此時千緣耳邊也跟著響起了係統的提示：
    “是否將宿主獲得的情感值轉移到該目標？”
    千緣堅定回答：“不轉移。”
    因為，千緣要把自己的感情給諾修斯。
    他要將諾修斯對他的疼愛，成千成百的反饋回去。
    這樣，諾修斯以後就能獲得自由，不會被欲望控製，也不會被魔氣浸染。
    諾修斯會獲得最澄澈的靈魂。
    你贈我一場盛大愛意，我回以骨血靈魂。
    當千緣將一切都交給諾修斯的時候，他的身影就慢慢變淡，開始消散了。
    千緣這才看見，原來自己潰散的樣子，很像是滿天散去的流螢。
    美麗又虛無縹緲。
    原來這樣消失會讓人無比心痛。
    千緣有點後悔了。
    他心想，還好諾修斯現在沒有醒來，沒有見到自己消失的樣子。
    不然諾修斯肯定又會難過好久好久。
    千緣也想要時間變得慢一點，再慢一點，讓他再看看諾修斯，再跟其他人道別。
    可是貪心隻會助長一次次的妄想，再多待一會兒，千緣肯定也要哭著喊著不想走了。
    就這樣吧。
    諾修斯，對不起……
    沒有陪你很久很久……
    但是不要討厭千緣，一定不要。
    ……
    千緣將自己的靈魂分了一半給諾修斯。
    連同自己的所有情感。
    這樣的殘破不全的靈魂，跟剛出生的嬰兒沒有差別，什麽都是空的，什麽都沒有，也不可能繼續獲取情感值。
    所以這次係統讀取情感值失敗。
    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作廢了。
    千緣睜開眼，就看見係統空間裏閃著刺耳的警報，可是係統卻始終沒有出麵。
    他有些累了，於是也不著急去往下一個世界，就這樣直挺挺躺好，在半空中飄著。
    本來是不想哭的，可是這裏剛好沒有人在看。
    千緣翻個身，將自己縮成一團，小聲啜泣起來。
    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反正千緣哭累了想休息的時候，就會又忍不住想諾修斯發現他不見以後要怎麽找他，要怎麽崩潰，然後他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等千緣撇著嘴巴，偷偷用衣袖擦擦眼淚的時候，他才用餘光看見旁邊好像有個人。
    千緣：！！！
    他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一眼。
    真的有個人！！！
    千緣一下子彈起來，跟炸了毛的毛似的，飛機耳貼在身後，看起來好像人畜無害，但實際上爪子準備好撓人了。
    “咳，我剛剛就到了，看見你哭得那麽投入，也不好打斷你……所以就想等你先發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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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是情感值提取小組的主係統，您可以稱呼我為任先生。千先生，久仰大名。”
    千緣看著麵前穿著一身正裝，英俊但是不夾雜一點情感，看起來就像是人工智能的男人問：“你也是係統？”
    “是的。我已經審查到了次係統的工作疏忽，將自己的核心數據留在了宿主的身上，這是失職。還有次係統利用職權強製要求宿主收取情感值的行為，這是有違職業道德。”
    “還請您如實填寫次係統對您的失職行為，我們會核實，並且一一進行處罰。”
    “好的。”千緣忙不迭點頭，遇到這樣嚴謹的人，千緣就自動變成了乖寶寶，拿著紙和筆就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控訴次係統的種種不良行為。
    主係統看著千緣還真的說寫就寫，而且洋洋灑灑寫一大篇，頓時就露出了十分欣慰的表情。
    這可比那些不好管的野宿主聽話多了。
    他也不管千緣是不是在告小狀，這麽聽話乖巧的宿主，告一下狀，發泄發泄情緒也不影響什麽。
    這次確實是因為他的疏忽，連手底下的人出現了這種瀆職行為都沒察覺，所以他對千緣尤為心平氣和：
    “核心數據裏的有些權限我必須得拿走，但是有些東西就留在你這裏吧，可以在你執行任務的時候提供幫助，就當是對你的補償。”
    “你的病，也會跟著任務完成度越變越輕的，隻要好好做，以後回去就能獲得健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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