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緣鼓著腮幫子嚼魚肉的時候，奧西裏斯的心裏真的會升起滿足之感。
    看著小人類一口一口吃掉大部分魚肉，奧西裏斯覺得那股莫名其妙的煩躁都消失了。
    隨之而來的是無比的滿足和幸福。
    似乎隻要人類被他養得很好，他就不會再慌亂牽掛。
    直到奧西裏斯將苦膽喂到千緣的嘴裏。
    千緣的臉色一變，拉住奧西裏斯的胳膊：
    “爸爸，我已經吃飽了，你把剩下的魚放生了吧。”
    奧西裏斯看著已經隻剩下個尾巴的魚，不知道這魚還有什麽能夠放生的理由。
    奧西裏斯是真覺得養孩子的人魚有問題，也不知道之前養他的家長是怎麽帶的，獵物到嘴還有放生的道理？
    好吃就吃慢點，難吃就吃快點，感覺不到魚的味道就進肚子裏了，這才是野獸的生存之道。
    而且……
    奧西裏斯摸了摸千緣的肚子，覺得太過平坦，又捏了捏，確定裏麵隻有一點多餘的軟肉之後，表情都嚴肅起來：
    “吃得怎麽少，難怪這麽瘦弱，不管是人類還是人魚，太瘦弱都會死掉的，物競天擇。”
    於是奧西裏斯端來了更多的魚。
    再一次追著千緣喂。
    千緣想要躲開，他就直接將人扣進懷裏，用魚尾將人禁錮住，一隻手捏著千緣的下巴，另一隻手將魚肉往千緣嘴裏塞。
    等千緣的肚子看起來有一點弧度的時候，小家夥都已經被魚肉撐哭了。
    珍珠掉了奧西裏斯滿懷，他看著千緣被放下之後就忍不住吐了，含著眼淚趴在崖洞邊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趴會奧西裏斯懷裏：
    “爸，我真的吃飽了，不要再喂我了。”
    奧西裏斯捏著珍珠，看著他脆弱的孩子，陷入了沉默。
    最後他也隻是道：“你以前的監護魚也太不負責，我從來沒見過人魚吃這麽少的，你體型這麽小，尾巴應該也不大，就應該好好攝取營養。”
    千緣已經累得迷迷糊糊，他慢吞吞解釋：
    “我之前是生活在人類世界的啦，之後才被爸爸撿回人魚族。”
    那麽這才對了。
    這麽瘦弱的人魚，也就是人類才會飼養得出來。
    他們一定是將千緣圈養在一方小小的天地，所以千緣才不會將自己的魚尾變出來；而且他們不會喂千緣太多食物，不讓他健康成長；他們隻會用綾羅綢緞嬌養千緣的皮膚，剝奪他遊泳和走路的能力，將他困於人類欲望裏。
    但是他的孩子還是那麽真誠，奧西裏斯能夠感覺到，魚苗對他訴說的每一句親情都是發自內心。
    魚苗沒有用甜言蜜語欺騙他。
    就算欺騙了，那也是那些混蛋人類的問題，他的魚苗能有什麽問題？
    奧西裏斯都沒有發覺自己的倒戈，他還在順理成章思考：
    千緣的尾巴還不算長，那麽就還是個需要被監護魚照顧的孩子。
    拿給他照顧，很合適。
    奧西裏斯將千緣用抱小孩的姿勢抱起來，默不作聲地給千緣梳理漂亮的發，還給他的腳心塗了一點珍珠粉。
    “這樣就會好得很快的。”
    千緣撐著犯困的眼皮看向現在的奧西裏斯，他覺得過去的爸爸和未來的爸爸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樣的，是他溫柔的守護神。
    千緣放心縮進奧西裏斯懷裏，飛快地睡了過去。
    等小小的人類睡著了，奧西裏斯才低下頭，忍不住偷偷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等奧西裏斯抬起頭之後，才發現他的族人們都躲在礁石後，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們。
    看到王看過來了，族人們小小聲說：
    “王，王終於鼓起勇氣衝上去了！哦，王隻是輕輕地親了小人類的額頭一下！”
    “沒關係，至少王敢靠近人類了。”
    “是的，親近一秒鍾也可以了。”
    “可憐我們小小的人類崽，他剛才都那樣挨著王撒嬌了，王還跟榆木腦袋一樣，都不知道抱一抱他。”
    奧西裏斯聽到那些族人們嘰裏咕嚕，一個眼刀甩過去，本來還在講小話的人魚們立刻四散而逃。
    奧西裏斯這才又將目光轉向千緣，這時候他才真正思考起來：千緣說過他是他的孩子。
    可是奧西裏斯應該不會和誰誕下子嗣，而且千緣確實不是他的血脈，他已經檢查過。
    但是，他在擁抱千緣的時候，確實感受到了屬於靈體的活躍。
    就像他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是父子。
    奧西裏斯對千緣總是充滿包容和寵愛，盡管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親情和愛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在退讓底線照顧千緣的那一刻開始，千緣每一次在他心中種下的名為親情的種子就開始發芽。
    奧西裏斯心底發軟，用手將千緣披散下來的頭發梳到耳後，卻在碰到千緣的皮膚的時候，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熱意。
    小家夥在夢裏哼出聲，眼淚化成的珍珠跟串珠一樣往下掉。
    “爸爸……我好難受……”
    奧西裏斯立刻靠近千緣，看到千緣的下半身主動化成了一條白藍漸變的魚尾，魚尾舒展開，奧西裏斯看見了千緣魚尾上的鱗片正在鬆動、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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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緣又出現了換鱗期。
    這不是成年時要度過的熱期，而是成王時要忍受的剝骨去鱗之苦。
    奧西裏斯看見了千緣額頭上浮現的痕跡，是王印，他已經可以確定千緣是人魚王。
    但是人魚族絕不會一代有兩位王，這是奧西裏斯作為始祖在稱王時留下來的規定。而且同時，他也依靠自己的靈體定下了其他規則：繼任王需要前任的王的教誨與認可。
    人魚的壽命本就長，又是受神偏愛的種族，擁有各種神奇的力量也不奇怪，所以奧西裏斯靈光一閃，就明白千緣是從未來來的。
    千緣的確是一隻小魚苗。
    還是人魚中的佼佼者。
    這一場身體重塑能夠讓千緣的能力和靈體更加強大，變成能夠承受曆來曆任王的靈力的王者。
    但是在重塑的時候，千緣必須需要至親的血脈幫助。
    奧西裏斯有些猶豫，這是他認定的幼崽，但是他有可能幫不了千緣。
    他們的血脈並不一致。
    但是在看見千緣渾身泛粉，痛苦地趴在他的懷裏的時候，奧西裏斯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就算千緣不是他的親子又如何？他待千緣如同親子，他願意用自己的骨血來換千緣重生！
    千緣疼得慘叫，他恍恍然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生病時，再次體會到被刀具器械一次次翻攪穿刺的痛苦，但是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人，沒有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無助祈求，爸爸用魚尾纏住了千緣，牢牢將他抱進懷裏。
    “不痛了……不痛了……乖崽，爸爸在這裏。”
    奧西裏斯的血液隨著他的指揮，將兩人牢牢包裹起來，凝成一個巨大的血色之花。當血液融入在千緣眉心的王印上時，千緣的魚尾開始抽動，飛快翻出新生的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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