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緣沉睡了多久，奧西裏斯就陪了他多久。
    在往日裏，奧西裏斯隻需要打獵飽腹的生活，突然因為闖入一個小魚苗而變得忙碌。
    他今天沒有進食任何食物，但是大型野獸幾天不進食也能扛得住。
    憑奧西裏斯的實力，他就從來沒讓自己餓那麽久。
    可是奧西裏斯現在寸步都不敢離開千緣身邊。
    所有被王印吸引來的人魚們主動獵了魚過來獻給他，但都是一些小魚。
    奧西裏斯疑惑地看向他們，人魚們大言不慚地說：
    “這些都給魚苗吃。”
    奧西裏斯氣笑了。
    這群人魚可真“忠誠”，被魚苗一迷惑馬上倒戈。
    等到千緣情況好轉一點，奧西裏斯才敢稍微挪動位置，以飛快的速度衝出去秒殺了一個大肥魚，一口吞進肚子裏，就掛著還沒消化的魚尾這樣遊回來了。
    這和有孩子在家根本不敢出遠門有什麽區別。
    奧西裏斯總感覺自己不在的一秒鍾，孩子都會出什麽事。
    可等他趕回去的時候，果然看見千緣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銳利的目光一下子掃過周圍，卻在一塊礁石處看見了一尾沒有藏住的藍色尾巴尖。
    奧西裏斯對那根如同飄帶一樣的漂亮且波光粼粼的尾巴很是篤定，他如同一道魚雷一般快速遊到尾巴後麵偷襲，果不其然逮到了一隻縮在礁石後的白色天使。
    奧西裏斯抱住千緣，一寸寸拂過他的指骨，目光定格在他臉上：
    “你又長大了。”
    千緣現在變成了二十來歲的青年時的樣子，徹底長開。
    連千緣自己都沒有見過幾次自己現在的模樣。
    每一次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仿佛長大後離去似乎是他的命運。
    但是他逃避不了奧西裏斯的目光。
    現在千緣長大後，還覺得奧西裏斯的侵略性比以前更強了。
    以前的千緣是小小的幼苗，爸爸就是庇護他的海灣和避風港，是他眼中牢靠穩固的大山。
    而稍微大一點的千緣，也仍然可以被爸爸摟進懷裏，蜷縮在爸爸寬厚的懷抱。
    直到現在，美麗易碎的青年出現在奧西裏斯麵前，幾乎與奧西裏斯平視，奧西裏斯眼裏的情緒從慈愛到夾雜了幾縷對於繼任者的欣賞。
    是父子，也是君臣，他知道他的魚苗遠遠長成比他更加優秀的模樣。
    但是奧西裏斯卻覺得除了魚苗變成了現在的青年模樣外，其他沒什麽不同的。
    所以他還是將千緣不容分說地抱進懷裏，帶著他遊到崖洞中。
    千緣低頭看著自己的尾巴，對這樣的自己沒什麽長得好看的概念。
    所以他才會不好意思躲起來。
    在千緣的印象裏，自己在青年時期唯一仔細打量過自己的時候，就是在原本的記憶裏被病痛折磨到末期的時候。
    那時的他已經消瘦得如同一股風吹過來就會被拉扯撕碎的白紙，醜陋、瘦弱、形銷骨立，像生命力耗盡即將要枯萎的蝴蝶。
    任何東西在展示出死相的時候，都隻會剩下恐怖。
    盡管在之後的小世界，千緣也有長大，但是時間都太短了，他來得毫無征兆，去得也急匆匆，隻顧得上在別人眼中留下一抹奇跡泡影，讓他們無數次想念，也導致千緣卻都沒來得及好好打量過自己。
    千緣會長大，會擔起肩上的責任，但他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害怕自己又會變成被爸爸丟掉的滿身病氣的屍體。
    所以千緣才下意識藏起來，不願意見人。
    不過現在千緣被迫抬起頭注視著爸爸眼底倒影的自己，也沒有太過陌生。
    就是小小的他長開後的樣子。
    “笨蛋，你想躲到哪裏去？”
    奧西裏斯一邊嘴上念著他，一邊手上還在檢查他的身體有沒有其他問題。
    直到他看見了在千緣心口，有一瓣紅色的血跡一般的鱗片。
    這是奧西裏斯用骨血賦予千緣的新的身體。
    這怎麽就不能算成他親生的孩子呢？
    這就應該是他親生的魚苗，親生的崽！
    奧西裏斯捏住千緣的臉，在千緣疑惑的眼神下，被爸爸捉著臉蛋狠狠吸了一頓。
    千緣的臉上立刻就擁有了和爸爸的同款牙印。
    雖然他還沒明白過來，為什麽身為人魚王時期的爸爸，怎麽也這麽幼稚，還在欺負他的臉蛋。
    他明明已經是大人魚了！又不是魚苗！
    “因為你看起來很可口。”
    奧西裏斯回答。
    千緣現在可以說是踩在人魚族的審美點上長的，奧西裏斯都不明白千緣為什麽還會抱有膽怯不自信的情緒。
    明明是那麽值得他驕傲的寶貝，不管是誰得了這麽漂亮的一個寶寶當孩子，都會喜歡得恨不得將他捂化吧。
    奧西裏斯想著，手指點在千緣的心口，堅定為千緣解惑，指明方向：
    “你是繼承了人魚始祖的意誌的人魚，是與我骨肉相連的孩子，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你生來屬於深海，自由健康，神秘莫測，所以你不必膽怯，不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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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生來就會受萬人愛戴，你會隨心來去於世界之間。”
    “你就是我的親崽。”
    千言萬語都不如一句“你是我的親崽”令千緣感動。
    久違的不安被奧西裏斯一句話直擊心髒。
    千緣的小珍珠立刻掉了下來，但是這一次奧西裏斯沒有去接住，反而緊緊抱著千緣。
    他將親情宣之於口的時候，已經舍不得他的孩子離開了。
    盡管他對千緣的引導已經完成，盡管命運注定如此，千緣是那個必須離開的存在，但是奧西裏斯還是會有不舍。
    魚苗的尾巴還是沒有他大，沒有他長，剛來的時候連捕獵都不會，他還沒來得及教他捕獵的技巧……
    而且小家夥心思那麽單純，有著這樣一副好皮囊，好脾氣，容易被人欺負的性格，奧西裏斯覺得還是要把魚苗放在身邊才放心。
    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亞特蘭蒂斯是什麽樣子，他一手創造的國家有沒有好好庇佑千緣長大……
    他好想再養千緣一次，希望他與千緣的時光永遠定格。
    “爸爸……”
    千緣仰著腦袋叫他。一眨眼，那個漂亮的孩子就變成了小小魚苗的樣子，像千緣的與奧西裏斯第一次初見般，小人魚苗趴在他的胸口，喊出了那個稱呼。
    現在的奧西裏斯借由千緣的記憶，看見了未來的他與千緣的點點滴滴。
    有小魚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溺水的樣子；有魚苗抱著他的手指磨牙的樣子；魚苗會翻著肚皮浮在水裏，會依戀地貼在他的臉上，扒在他的肩頭，有時候他的長發都是孩子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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