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緣聞言，神色緊張，忍不住又去咬嘴巴。
    他本來就白，垂眸時別人總以為是風吹過的懵懂落雪，不敢驚擾，但是唇色卻又是飽滿到糜爛的紅，似是成熟的漿果，將處於雲巔的人拉入凡塵，染上了欲澀的痕跡。
    “我、我……”千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最後憋了一個蹩足的借口，“我的嘴巴被蚊子叮了……”
    奧西裏斯看起來毫無所覺：“所以你們倆在上麵就是在抓蚊子？”
    千緣點頭：“嗯嗯嗯。”
    奧西裏斯差點被自家孩子的借口逗笑了。
    千緣不過是一張白紙。
    任由誰都可以在上麵添上任何色彩……
    但是奧西裏斯不會允許他們將千緣當成玩物，或者，付出真心。
    任何一點痛苦與心碎奧西裏斯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品嚐，他隻願意用快樂日複一日地包圍著千緣。
    而感情一定會讓千緣受傷的。
    不管是身體上的痛，還是心理上的痛，都會讓人陷入其中，無法逃離。
    奧西裏斯的眼神變得深沉，他摸摸自家孩子傻乎乎的腦袋：“乖乖，爸爸有事找傅不厭，你一個人先回去好嗎？”
    千緣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感覺越掩飾越明顯，隻能偷偷瞄了傅不厭一眼，埋著腦袋走了。
    奧西裏斯想著千緣剛才的樣子，一股恨不得將天地寂滅的情緒湧了上來。
    但是千緣還在這世上。
    奧西裏斯轉頭看向傅不厭，語氣裏有明顯的厭惡：“自己利落點，我可不想在你身上動手。”
    傅不厭表情淡漠，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這個隨時可以取他性命的人魚。
    他的異瞳讓奧西裏斯產生了熟悉的感覺。
    一如千緣的眼睛那樣，有一種令人無法忘懷的哀傷。
    那雙眼眸裏似乎也承載過無數的離別……
    傅不厭漠然看向奧西裏斯：
    “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最愛他嗎？”
    “你會不管輪回轉世，永遠跟隨他，陪伴在他身邊嗎？”
    奧西裏斯看著覺醒了一些記憶的傅不厭，眉頭皺得很深：
    “輪回？什麽意思？人魚可以活到上千年，就算輪回，那也是在星體破滅之後……”
    傅不厭語氣沉重：
    “長大後便要離開是他的命運，我隻是憑了命的想要追上他，想要在命運麵前保護他，我有什麽錯？”
    奧西裏斯根本聽不得傅不厭說這些，就像是聽見有人詛咒他的孩子會身體不好一樣，他一爪就劃了過去，差點把傅不厭的身體給穿透。
    師無涯他們聽到動靜跑了上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連千緣都被嚇傻了，他怎麽能夠接受得了自己最愛的兩個人自相殘殺。
    不過傅不厭也不會給奧西裏斯失控殺死自己的機會，他看著奧西裏斯在自己胸口劃出的那道傷口，嗤笑了一下。
    “這就當我偷了你的寶貝，還給你的。”
    傅不厭對著奧西裏斯說：“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讓千緣能早點回家，獲得幸福。”
    奧西裏斯的臉色變得很差，他看向衝過來給傅不厭療傷的千緣，小家夥表情焦急，一臉關切，但是卻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去麻煩別人，到處哭訴。
    他連這個要離開的秘密都不願意告訴奧西裏斯。
    明明奧西裏斯還是千緣的守護神，明明奧西裏斯是世界上最愛千緣的爸爸。
    奧西裏斯看著千緣給傅不厭基本恢複了傷口，傅不厭抓著千緣的手，兩個人說了幾句話。
    傅不厭全程都很克製，不是因為沒有情到濃時，而是顯然他也在忌憚著什麽。
    比起自己那永遠都無法填滿的欲壑，傅不厭也選擇小心翼翼保護著千緣。
    那麽沉默，那麽悄無聲息。
    等到千緣想起來找奧西裏斯的時候，才發現奧西裏斯已經從人群中消失了。
    千緣心裏一跳，莫名覺得慌亂，連忙用屬於人魚的心靈感應去尋找，這才發現奧西裏斯已經往亞特蘭蒂斯遊去。
    千緣撇下一切不管不顧地追上去，卻還是沒有阻攔奧西裏斯在王座的珍珠和骸骨前許願。
    他許願要和千緣換命。
    可是他從天亮等到天黑，都沒有等到麵前的珍珠亮起。
    連控製時空的人魚也沒辦法回應奧西裏斯的願望。
    奧西裏斯還想拔鱗抽血，這是人魚最原始古老，願力最重的法術。
    千緣拚了命地去攔奧西裏斯，往他懷裏鑽，變小了在他身邊打轉，最終魚苗一邊哄一邊忍不住，抓著奧西裏斯的頭發嚎啕大哭。
    奧西裏斯將魚苗抱進懷裏，兩隻魚抱頭痛哭。
    這畫麵簡直就像家長即將失去孩子的絕望傳遞到了孩子身上。
    可是孩子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枯萎和隕落。
    之後奧西裏斯幾乎是將千緣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
    可是他始終阻止不了一些既定的事情，當千緣的情感值滿格的時候，他就要脫離這個世界。
    奧西裏斯眼睜睜看著他的小魚苗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即將消失。
    奧西裏斯毫不猶豫，同樣伸手觸碰到了自己的靈體，用手捏碎。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千緣說：“別怕，爸爸馬上來找你，我們一起走。”
    這一刀無疑是劃在了千緣的心上。
    他向來都是道別的那一個，卻不知道等他的人，在找他的人一個個經曆了多少磨難，尋找了多少個時空。
    等他的人在無邊的孤寂裏消耗了多少的歲月。
    難怪周謹澤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也難怪向來堅韌冷酷的人魚王不想停留於人世獨受折磨。
    但是千緣接受不了。
    他能夠坦然接受自己的消失，但永遠也接受不了至親之人的死亡。
    小家夥又一次動用了情感值的力量，將逆轉時間的能力放在了奧西裏斯身上。
    耳邊係統的警報聲滴滴響，但他已經習慣了，也不在意。
    他隻是對主係統說：
    “對不起，好像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主係統和千緣相處這麽久，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他當然知道千緣的脾氣和秉性，也知道他柔軟的性格。
    主係統每次都是嘴上念叨著千緣，但是實際行動沒有一次不配合他。
    就算自己的業績墊底也認了。
    畢竟他也沒辦法看千緣哭……
    “滴，情感值提取成功。”
    奧西裏斯即將潰散的靈體停下，一切開始倒轉，那雙手屬於爸爸的手重新握住了千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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