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痛？”
    梅菲烏斯聽到幼崽喊疼，立刻就爬了起來，可是就在他開燈這一會兒，原本團在被子裏那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變得大了一些，從小湯圓變成了一顆大的糯米團子。
    梅菲烏斯感受到的還是隻有幼崽的信息素，所以他雖然疑惑，但沒有完全警惕起來，隻是伸出手掀開被子。
    可是原本縮在床上的小小幼崽已經不見了，直接變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
    幼崽那尚未長開的五官已經完全舒展開，但還帶著小時候的無辜與純然，霧藍的貓兒眼望著他，因為痛苦，千緣的額頭上浮出了一層薄汗。
    銀白色頭發黏在小家夥的雪腮邊，他還是那麽孺慕地望著梅菲烏斯，小聲喊：
    “爸爸……”
    梅菲烏斯幾乎是刹那間，就轉頭撥通了醫療團隊的電話。
    “爸爸……”
    小家夥的聲音裏又帶上了哭腔。
    可是梅菲烏斯手足無措。
    梅菲烏斯這幾十年來都是獨來獨往，他好不容易才習慣了幼崽的存在，慢慢去摸索領悟怎麽養育一個孩子，一個脆弱又懵懂的生命。
    結果還不到一個月，幼崽又變化了。
    變得更加嬌氣，更加美麗，像是綴在枝頭的花苞，一點疾風厲雨就足夠摧殘他，傷害他。
    他看起來需要更多情感上的嗬護和關愛，需要騎士一般的守護，需要付出心血來灌溉。
    梅菲烏斯陷入茫然。
    但是在看見千緣眼底含著的那一包眼淚的時候，梅菲烏斯還是僵硬地走了過去，用全身的機械義肢都在吱呀作響的儀態，一步一頓來到千緣麵前。
    千緣立刻伸出手，抱住了梅菲烏斯的後頸，就在梅菲烏斯因為懷裏的重量變重，香氣變大，而束手無策的時候，千緣就已經如同小時候一樣，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裏。
    千緣的白發散開，露出了玉一般的後頸，和那一塊嬌嫩的腺體。
    可愛的、瑟瑟發抖的。
    梅菲烏斯伸出手，抓住旁邊自己平時帶的抑製環給千緣帶上。
    雖然這個抑製環是黑色的，與全身雪白的千緣形成了顯眼的對比，讓人更加控製不住將目光放在千緣的脖頸部位，但是等會兒有那麽多醫生過來，暫時遮一遮也好。
    “爸爸，我的腿好疼，好麻。”
    千緣還在用小時候的語氣撒嬌，他迷迷糊糊，似乎還沒發覺自己已經變了樣子，還將自己的小腿塞進梅菲烏斯的懷裏。
    千緣又躺了下去，隻是腳踩在梅菲烏斯的大腿上：“爸給我揉。”
    梅菲烏斯沉默地給他揉著小腿肚，直到醫生過來。
    但令所有人的是，醫生們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和梅菲烏斯打招呼，隊裏的apha醫生們，就全部都停滯了下來。
    他們的瞳孔無一例外地擴大，像是聞到了什麽足夠令人欲仙欲死的氣息，下一秒，就控製不住地爆了信息素。
    “嘿，你們怎麽了？！該死的，我不是給他們上了抑製環的嗎？！”
    那些apha們全部都跟野犬一般，狼狽又激動地嗅聞著空氣中屬於千緣的氣息，更有甚者，居然敢頂著梅菲烏斯這個高等級apha的壓力靠近千緣。
    結果就被進入戰鬥狀態的梅菲烏斯立刻壓製了回去。
    “咳咳咳，好冷！好嗆！！”
    梅菲烏斯的信息素一釋放出來，就立刻如傾天之勢，蓋住了在場所有apha的信息素。
    但也許是因為現場太混亂，所以梅菲烏斯有些用力過猛，連無辜的beta醫生都遭受了重創，幾乎整個房間都是充滿攻擊性的信息素，極寒的冰雪帶著冷氣卷進了所有人的肺裏。
    “咳咳咳……！”
    很快，他們很多人都控製不住呼吸的折磨，咳出了血來。
    梅菲烏斯完全沒注意到這一幕，他被這些亂飛的，惡心的apha信息素狠狠冒犯了，更何況，他們都是衝著他的孩子來的。
    梅菲烏斯幾乎是使用的戰場碾壓敵人的姿態，狠狠碾壓著這些宵小鼠輩。
    崽被他牢牢護在懷裏，用薄薄一層溫和的信息素裹著，感受不到外界的混亂。
    “上將！”
    直到管家領著老宅的研究員到來，將在場亂七八糟的人全部帶走清空，梅菲烏斯才稍微恢複了一點。
    可是這個時候，連管家和繆爾德都不敢湊得太近，隻能遠遠穿著防護服站在門口：
    “梅菲烏斯！冷靜點，崽崽現在還很難受呢！我們先看看崽崽的病，行嗎？！”
    聽到關於幼崽的話，梅菲烏斯才慢慢清醒過來，懷中被他牢牢鉗製著的千緣也終於能夠暢快呼吸。
    千緣喘了口氣，才小聲地對梅菲烏斯說：
    “爸爸，冷。”
    梅菲烏斯一愣，想到了他的孩子是怕冷的，終於，梅菲烏斯的信息素被完全收了回去，其他人也終於能夠過來，給崽檢查身體。
    “看來透支信息素，造成腺體減少壽命，在幼崽這裏的表現就是腺體遭受刺激強行成熟，然後極快地進入衰退期。”
    這比腺體直接壞死更加折磨人。
    比起戛然而止的死亡，一點一點知道自己在慢慢靠近死亡，飽受腺體激素折磨的過程也很痛苦。
    幸好崽是實驗體，不是正常孕育的生命，不然崽的身體隻會因為承受不住腺體信息素的成熟而陷入崩潰，飽受痛苦死去。
    可是一下子長大，經曆著縮短了好幾年的生長痛，那該有多疼啊……
    這同樣也是抽筋剖骨的痛苦……
    在他們眼中，千緣就算長大了，也永遠是那個脆弱的孩子。
    是他們盡心盡力一點點養出來的小孩。
    怎麽會不心疼呢？心都快跟著一起滴血了。
    眾人陷入沉默，看著千緣打了止痛針，才在梅菲烏斯懷裏沉沉睡去。
    可是知道了真相的梅菲烏斯，恨不得以身替代幼崽感受到的痛苦。
    隻要崽能夠不痛，他再難受千百倍也好。
    可是，他沒有這個能力。
    梅菲烏斯低下頭，端詳著現在的孩子。
    千緣就算長大一些了，窩在他懷裏還是很小一個，梅菲烏斯很輕易地就能將人牢牢抱進懷裏。
    梅菲烏斯如同以前哄睡幼崽的千百次，現在也依舊溫柔地抱著千緣的後背輕輕搖晃，拍撫著：
    “寶寶不要怕，爸爸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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