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低下頭，用回蹭小肥啾的動作來回應他。
    可是青龍爸爸那麽龐大，小肥啾那麽小，青龍隻是收起力道輕輕一拱，就能把小肥啾拱得彈出去。
    滾出去的毛發淩亂的小肥啾現在是一隻潦草團子。
    他滾了好幾圈，最後四仰八叉停下，愣愣看著山洞頂端。
    然後啾地一聲大哭。
    也不知道小肥啾在被爸爸拱的時候，有沒有想起自己作為一隻幾噸重的龍拱爸爸的時刻。
    出門在外，遲早要還回來的。
    青龍也沒想到肥啾那麽脆弱，他嚇了一跳，連忙把啾抱進懷裏哄，本來連尷尬期變醜都沒讓小肥啾哭，結果這下倒因為他不知輕重，把小肥啾弄得啪嗒掉眼淚。
    去掌門那裏拿藥的時候，掌門看著小肥啾摔跤時，被蹭禿的毛褲，第一次朝著仙尊露出了譴責的表情。
    青龍閉上眼睛才不會顯出他的心虛。
    這也是新手爸爸的必經之路吧。
    他養了小肥啾整一年，春去冬來，在除夕夜的前一晚，小肥啾終於能夠化成人形，在龍潭裏，在爸爸的龍身上，化成了一個少年。
    少年懶洋洋的，因為冬天的水暖，爸爸的鱗片也暖，所以就貼在爸爸的鱗片上不肯動彈。
    青龍轉過頭，目光溫柔地看著在他龍背上的小人。
    小人一身雪膚，白發更勝月華，如同最美好的一輪清月照在青龍身上。
    青龍待他非常溫柔。
    他甚至違背本性，用法術將整個龍潭蒸暖，變成了溫泉。
    小家夥趴在他身上，因為暖洋洋的太舒服，所以童趣地翹起了小腿晃來晃去。
    “很喜歡？”
    青龍問他。
    千緣點頭：“泡溫泉好舒服，喜歡爸爸。”
    青龍沉下神色，問：“以後我也這麽養著你，你想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你可以陪伴著我，到天道隕落的那一天嗎？”
    青龍孤獨太久了。
    久到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曾經一直是孤家寡人。
    直到一隻小肥啾闖進他心裏，入室搶劫一般留下痕跡、腳印，嘰嘰啾啾地叫了爸爸，結果又頭也不回地離開。
    但是等千緣走後，青龍才明白，自己再也忍受不了片刻孤獨。
    青龍感受著此刻在他身邊的另一道心跳，另一道呼吸，他明白自己愛著自己的孩子，不舍得讓他為難，所以他隻能用盡一切來誘哄，來承諾，希望千緣不要再離開。
    千緣看著青龍幾乎把自己剖開來的真心，他用手臂撐起身體，俯下身親在青龍的龍麟上。
    “我不會走了。爸爸，我會陪你的，從此青龍不再是天地間唯一一隻神獸，朱雀在，青龍就不會獨活。”
    千緣說完，努力用僅存的真元，肆意勾勒出了一隻巨大的火焰朱雀翱翔天際，引得天衍宗全宗上下都出門圍觀。
    他們跟著那隻烈焰構成的神獸禦劍而飛，慶祝，呐喊。
    因為他們知道，一定是小肥啾回來了。
    在掌門去詢問小肥啾什麽時候可以脫離監護者的看護，獨自出龍潭的時候，正巧遇到青龍仙尊牽著一身白的少年一步步從長階走上來。
    千緣不太好意思地看著掌門說：
    “我的修為都散盡了，需要重修，掌門不會嫌棄我的吧？”
    掌門看向千緣：“當然不會嫌棄。”
    青龍仙尊也重新出世，成為了天衍宗的長老，平日裏還會教弟子們修煉。
    但是主要還是陪著孩子上課，陪讀家長的身份表現得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很多課業曾經都是其他長老在教授，但是因為千緣在跟著學習，所以老師都換成了青龍。
    弟子們上第一堂課的時候，還很興奮，因為很少有人有榮幸能夠得到神獸的教導。
    但是在上課途中，他們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青龍對自己的孩子和其他的弟子，完全就是兩模兩樣。
    教禦劍飛行的時候，青龍輕輕一揮手，小家夥就飄到了天上，而其他弟子，則是被青龍一頓劍柄抽出去的。
    太粗暴了，太慘絕人寰了。
    弟子們的一陣陣驚叫都傳到了掌門的耳朵裏。
    掌門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嗬嗬笑道：
    “哎呀，這感覺真熟悉，讓我回憶起了我剛入宗門的時候，那時候我也受過仙尊的指點的……現在這些小子，就是過得太安逸了。應該被敲打敲打。”
    被摔得鼻青臉腫的弟子們來到下一堂課。
    本來以為可以享受一下長老們如沐春風的關心了。
    結果對上的又是青龍的那張死人臉。
    青龍直接催動著分魂，舉起劍把弟子們揍到半死。而他的真身，溫柔站在前麵，環著千緣，給他一點一點指導動作。
    雖然小師祖很可愛，但是……憑什麽啊啊啊啊啊！！
    下下堂課，下下下堂課，他們麵對的都是青龍的死亡特訓。
    年輕一代的弟子在特訓中實力突飛猛進，但是又全都苦不堪言。
    直到千緣有一次變成了小肥啾，給他們一人摸了摸毛毛，弟子們才一副死而無憾，被安慰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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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緣都看不下去，他也跟青龍求過情，讓他對弟子們溫柔一點。但是青龍卻說：
    “求仙修煉之路就是吃旁人所忍受不了的苦，斷情絕愛，刻苦專研，極端的天賦和努力，才能得道成仙。”
    “你也是一樣，你作為神獸，身上的責任比他們更重……隻是我犯了戒，有私欲，想護著你，想讓你晚點明白……”
    千緣搖搖頭。
    他不是原本那個因為別人的注視和責任，就感到緊張膽怯的小孩了。
    因為他是神獸，因為他的天命，小家夥便不會畏懼。
    他已經學會了責任二字。
    所以他主動對青龍說：
    “爸爸，下次你也對我嚴厲一點吧。”
    青龍無悲無喜的視線注視向他，點頭。
    可是第二天，小家夥看著爸爸理也不理自己，隻站在台上冷淡教學，又有點委屈。
    弟子們還以為小家夥和青龍吵架了，都頻頻看向千緣的方向，還想安慰他。
    千緣努力專心練完，但是等回到龍潭的時候，小家夥就忍不住追上去看青龍的表情。
    可他還沒開口，青龍就轉身抱住了他。
    “爸爸……”
    小家夥眼眶一熱，他這才明白青龍的偏愛不是沒來由的，他的一切關懷千緣的舉動，隻是因為他是青龍的小孩，永遠是他最愛的小孩。
    對於青龍來說，這份感情如此稀有，珍貴，甚至讓他情不自禁。
    青龍真的很愛孩子。
    千緣想到這裏，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又掉了下來。
    青龍一愣，他沒想讓千緣哭的，他看見千緣一個身影孤零零練劍的時候，早就心軟了。
    但是他又不想破壞千緣的刻苦和努力。
    所以才忍心看千緣自己長大。
    但是他的小孩說：他知道爸爸愛他，他明白……所以就算他會長大，會漂泊遠去，但都不會再離開爸爸身邊了。
    青龍心想：
    太好了……
    就算千緣日後日行千裏，自由如風，但他最安心的棲息之地，永遠是青龍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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