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
    小家夥輕手輕腳往重樂帝身上拱，但重樂帝原本威武的身板在巨龍麵前也小得跟一葉浮萍一樣，被孩子蹭得東歪西倒。
    重樂帝不得不伸出手，扯了一下龍的須須：
    “變小點。”
    重樂帝舉起手，把大拇指和其他四指握成一個圈，對著千緣龍。
    巨龍漸漸縮小，變成了一隻健壯金毛的大小，將嘴筒子自動塞到了爹爹的手裏。
    重樂帝眼底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乖寶，好寶寶……”
    龍崽聞言，尾巴也和別人家的金毛一樣，劈裏啪啦亂甩起來。
    那根尾巴別說抽人了，啪啪兩下，連龍椅的扶手都被他抽掉了一邊。
    重樂帝如今已經對自家孩子非凡的破壞力免疫了。
    反正他們家大業大，破壞點東西也就是小事，崽又沒幹什麽壞事，崽隻是拆家而已。
    重樂帝摸摸龍崽的腦袋，小家夥就眯起眼睛，致力於把自己整個塞進重樂帝懷裏，讓爹爹rua毛刮鱗片。
    重樂帝最後還是腰上盤了條龍走的。
    宮人們看著陛下身上盤龍的背影，忍不住嘰嘰呱呱：
    “陛下不愧是陛下，這才是真正的君權神授，除了我們陛下，誰還承受得了小龍殿下的恩澤？”
    重樂帝聞言，又把千緣捏小，變成細條條掛在脖子上。
    反正帶孩子，不是他的腰椎難受，就是頸椎難受，不過幼崽現在小了一點，他的腰總算沒那麽痛苦了。
    千緣變小之後好像連心智都跟著變小了一樣，又在重樂帝的肩膀上咬著尾巴轉圈圈。
    直到他把自己轉暈了，落在重樂帝的手心。
    重樂帝看著四腳朝天暈頭暈腦的龍崽，真覺得自己完了，連這樣笨笨的孩子都覺得很可愛。
    他親了親小龍腦袋，出於某種惡作劇的心理，重樂帝還特地命人定做了一個可以給龍戴的冠冕。
    到時候各位大臣上朝時，麵對著一位帶著冕旒的“真龍天子”，又會怎麽想呢？
    寧觀硯沒怎麽想，他隻是有點想笑。
    別人覺得威嚴的畫麵，可是他每次看見都會想到小殿下翻肚皮睡覺的樣子，吃桂花糕打嗝的樣子，實在是嚴肅不起來……
    他使勁掐了一把手心，才能莊嚴鄭重地跪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千緣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挺能端起架子的，可是下朝之後，他就隻能變成人形，趴在書桌前，大喊：
    “爹爹爹爹！寧夫子寧夫子寧夫子！好多奏折我批不完了嗚嗚嗚嗚嗚！”
    重樂帝，現在的先皇，悠閑地靠在旁邊慢條斯理給千緣剝葡萄。
    “你一個個批當然會覺得累，那些無關緊要的問安全部丟掉即可。”
    “可是人家跟我問好，我要禮貌一點才行啊。”
    千緣拔著頭發想了一會兒，終於體會到了打工的痛苦，打工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情！
    重樂帝將剝好的葡萄喂到千緣嘴邊，小家夥叼住吃了。他焦躁得額頭出了一層薄汗，鬢發貼在頰邊，爹給他紮好的頭發又被自己拔成了雞窩頭，他明明已經是帝王，但神情卻還是像大字寫不完的少年。
    寧觀硯已經看到心軟，打算伸出手幫千緣分擔一點，可是他還沒碰到奏折，小家夥就突然彈起來：
    “我知道了！”
    他光著腳跑出去，發出噠噠噠一陣踩在木板上的聲音，然後門外就傳來千緣央求暗衛給他刻一個章子的討好聲。
    寧觀硯聞言，轉頭促狹地看向重樂帝：
    “早在小殿下出現之前，這深宮裏是多麽孤寂空曠啊……但現在您應該不會覺得無趣了吧？”
    重樂帝搖頭，看著手裏的葡萄，慢慢說：
    “我的命與我的血都有了寄托，我隻是擔心，到時候我會舍不得……”
    他擔心，自己要是走在千緣前麵，會舍不得讓小家夥一個人麵對沒有家人的人生。
    他擔心自己到最後，會親自帶著千緣一起走。
    他太愛千緣了。
    也知道自己是什麽秉性。
    可是凡人的生命，對於真龍來說，太過短暫。
    重樂帝不想在千緣的生命裏，隻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他們正在聊著沉重的話題，而小家夥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已經噠噠噠跑回來，給問安的奏折上一個個按上新鮮出爐的小紅花印章，表示已閱。
    按完之後，他又偷偷握住重樂帝的手，在他手背上按紅花。
    重樂帝低頭看著自己的孩子，千緣正好抬頭，對他笑了笑。
    小家夥好像已經知道了重樂帝心裏的憂慮：
    “爹爹，我們一起修仙好不好？活很久很久，一直在一起。”
    重樂帝看著千緣，毫不猶豫反握住他的手，似乎哪怕麵前是刀山火海，他也會奮不顧身：
    “好。”
    ……
    很久以後。
    重樂帝飛升，修成人仙。
    他帶著千緣一起穿越小世界時，來到了千緣一開始的家裏。
    千緣以往住的那一間小小的窄窄的地下室，已經被各種垃圾堆滿，再也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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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個破爛的房子，也早就被人遺棄，安靜地矗立在這裏。
    重樂帝背著手，默默看著這一切。
    他剛想問，千緣是不是被欺負了，正要把那些罪人的靈魂從地獄裏拉出來鞭撻，卻被千緣攔住。
    小家夥領著他去了一家酒店住下。
    “爹……爸爸，我帶你去我的世界玩一玩吧，我也想爸爸能夠看到和我眼裏一樣的風景。”
    “這就是後世。”
    重樂帝看著一棟棟聳立的高樓大廈，再回想了一下之前見到的那一間破爛的房子，心想，他的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
    可是他的心疼沒有讓千緣察覺，他隻是回頭，拉住小家夥的手，兩人一起並肩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麵前的太平盛世。
    “爸爸，你不換衣服嗎？”
    千緣提醒了一下，重樂帝才轉頭去浴室裏，換了一件小家夥為他挑選的新中式衣服。
    重樂帝果然很適合這樣的打扮，顯得他更加突出那一身古色古香的莊重氣質，而且又有一絲桀驁不馴的氣息，看得人會忍不住思考，他是不是哪裏來的專業模特。
    千緣看著這樣子的重樂帝，眼底也染上了更多的笑意，他們安頓好之後，就趁著夜色一起到處吃吃逛逛。小家夥終於能把自己之前躺在病床上渴望的項目都玩了個遍。
    有星探看見了重樂帝，忍不住上前搭訕，卻被重樂帝眼裏的威壓嚇得根本不敢動彈，以為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權貴。
    而重樂帝說：
    “我在陪自家小孩玩，不方便。”
    說完，還不會用手機的重樂帝舉起自己腕上的電話手表，接了千緣的電話。
    不到一分鍾，小家夥跑了過來，在別人眼中神秘高貴的重樂帝，毫不在意地接過小家夥手裏的烤串。
    然後千緣拿起頭盔，租了一輛小電驢，搭著爸爸，搭著他的家，一起慢慢吹著和藹的晚風，漫步在流轉的燈帶星光裏。
    這就是千緣渴望的，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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