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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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裏,是眨眼就過,十五那天的元宵佳節,夜裏滿是燈火,或是提紙紮的蓮花燈或是推著做工考究的中型動物燈,蜂擁著往鎮子去,那天,是一年裏最美的,美得讓人迷醉。雖然不是京裏那奢侈的讓人驚歎的動魄,但是那燈的海洋,伴著空中皎潔明月,還是非常的讓孫惠喜愛。
這天,又一次的見到了馮軒,還是跟著吳彩蝶的姑姑後麵,好似直到現在,馮家還沒接回他娘倆的意思。依舊的翩翩,有禮的和孫惠打招呼,說談幾句,才跟著他娘離開。而孫惠,雖然作為天生的八卦分子,但還是克製住了極其強烈的求知欲,避免揭人傷疤。
看了舞龍,各色雜耍,鎮子不大,但該有的還是都有,更因為地處江南富庶之地,比之北方的一些縣城,還要錢數多些,殷實人家更是翻倍。在這節日裏,沒錢的窮百姓,也能蹭些熱鬧、多些見識。孫惠和弟弟反正是大飽了眼福,孫母也難得的跟了來,好好休息一番。
十六,年已經沒了味道,算是末尾的元宵後麵一天,該上工的都上工了,周父這天是接了鎮子上李家酒樓的單子,他們家買了不錯的木料,準備著給家裏的姑娘打嫁妝床,連著櫃子、木箱和架子,零零索索的不少東西。而他一個學徒,家裏有事走不開,憑著周父和另一個學徒,做起活來既慢也不順暢。
正好是這個機會,孫母就把自己大兒子推薦了:“周海,你和那學徒倆人不是做不來嗎?不如把尹兒帶著,反正那小子每天待家裏也無所事事,去你那兒幫著遞遞錘子、刨木刀也能幫點忙。一些重的活計,也能幫著抬,你就嘴動動就行,怎麽樣?”
眉頭皺著,方子臉一如既往的嚴肅,周海不喜歡笑,看起來就顯老,這也是因為第一任妻子死了,總是找不到女人的緣故。很是不討喜,加上脾氣也硬,所以就算對倆孩子不錯,在孩子和村子裏其他人眼裏,依舊是個有後娘就有後爹的典範。咳嗽一聲,平聲道:“尹兒不是要送柴給鎮子裏,每月也掙些錢,哪裏就無所事事了?”這麽說,很明顯的就是不願意,他不想帶孫尹這個學徒,收了他,根本就不能對他藏著掖著,到時候孫母一定會和他鬧,但他的手藝,除了兒子,不想外傳。
他木匠手藝,跟著外地的一個好手學了七年,自己又做了這麽些年,在整個鎮子也是排的上號,那些家裏有錢的,舍得花的人家,總是會想方設法的請了他去,給打上一套不錯的家具。價錢上因此十分不錯,這樣一來,就有很多人想跟著做學徒,因為活計忙,倆兒子又小,就收了兩個老實肯幹的,兩三年來,也教了些,但一些竅門卻是根本不可能教,這些都是壓箱底的手藝,除了兒子,誰也不可能教的。
孫母知道周父的心思,不過她卻一點也不會退讓,她一定要為自己兒子鋪路,學了好手藝,將來怎麽也不會餓死,加上家裏現有的田地,過幾年再蓋一像樣的房子,也能說門好親事。“周海,尹兒不可能一輩子打柴賣,我那先前丈夫留下的銀子買來的地也不多,就憑這些,隻能一輩子喝稀飯過活,連個妻子都娶不起。我也和你說實話,我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的,如果他沒有個好手藝養活自己,那我就隻好拿錢給他添些地了,到時候你別不舍得。”就把難聽的話說出來,隨便周海怎麽選擇,反正孫母是豁出去了。
黑著臉,周海知道孫母不是開玩笑,她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拳頭捏緊,周海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壓抑怒氣:“那些錢我是留著給我兒子買地的,孫惠不是養了幾隻羅羅嗎,把那些賣了,也能買上兩畝旱地了。”他能夠容忍孫母每年為孫尹、孫惠兩人撈上一些,但數目絕對不能大,大了,就堅決的不答應!
這麽多年的忍耐,在這一刻孫母終於不耐,冷冷盯著他:“我告訴你,這事沒得商量,我嫁給你就是要照顧我倆孩子,不然我一個人也能過活何必嫁給你,為你家勞心勞肺的?今天咱們就把話說開了,你是拿錢買地,還是收了尹兒做學徒!”撒潑似的,反正孫母一定要個結果,她是得為兒子著想的。
周海嘴張了張,看著孫母不像玩笑,躊躇,他不想吵鬧起來,那樣又不知道有什麽風言風語的,但又不能答應,不管是哪個條件,都是在挖他的肉。最後隻得施行推脫之策:“你讓我好好想想,過段時間再給你答複。”想著,這事就先推脫著,等過一段時間,也許就可能是孫母自行的放棄了。
哼,少給我來這些,你是打量我這幾天脾氣見好,居然這麽的敷衍我。姓周的,我告訴你,我自問沒虐待過你先頭妻子所生的孩子,這麽些年也是辛辛勞勞,看看村子裏那戶繼妻,再來看看我,你是再逼我向她學嗎?今天你就給我個答複,不然我忍不了明天,半夜三更的我也去拜師學藝,怎麽惡毒怎麽來!”
孫母心漸漸的硬了起來,不能為兒子安排妥當,她哪裏能夠安心,既然得不了好,那麽就睡也別想得意!
周海一口氣悶在胸口,孫母這幾句話直接戳到了他胸口,村裏那位有了繼妻,就把孩子丟角落的男子,麵子裏子全都沒了,不僅被大人嘲笑,就連孩子也知道罵上幾句。他麵子好歹還能保住,如果孫母真個那樣做,他也就不必在這十裏八鄉待了。
瞪著眼,周海怒道:“你敢!我休了你,你帶著你那一雙好兒女離了我這單過去。”被逼狠了,周海口不擇言,什麽不該說的話也往外吐了。他是最在乎臉麵的,不可能讓人戳著脊梁骨罵他的。
不過說休了孫母,也不過是氣話,順便威脅一番,讓她能夠知道害怕,不再威逼著他。但他顯然忘記了孫母的性子,被這話一罵,孫母直接道:“好好好,既然這樣,那我就走,怕你不成,不過,我走可不是隻帶兩個兒女,我樹兒也是要帶走的,娘三個,照樣能活下去。”
周海道:“不行,樹兒姓周,是我周家的種,怎麽能跟著你走?”孫母冷笑:“我肚子裏懷的,不跟著我走,還能留下來給你不成?我們明天就請了裏正、三老過來,我這個外地的,也不是說隨你欺負,既然談不攏,咱們就一拍兩散,路歸路,橋歸橋,互不相幹!”
沉默了一會兒,孫母又道:“還有,這麽些年,我在你周家,辛勞的所得,也得算算,換成銀子,我也能添些地。”這已經不算是氣話了,真的不能讓尹兒學了手藝,或是添些地,憑著他外地人的身份,很難娶到妻子,那麽兒子就沒有後了,百年之後她又哪裏有臉麵去見先前的丈夫。不如自己單過,即使再苦,也不能讓兒子娶不到妻子!
你瘋了,真的要鬧出來嗎,對你和那倆孩子都沒好處!有些事可以商量一下,不必要這麽決絕。”見嚇不到孫母,反而讓她下定決心要和離,周海有些怕了。
商量,怎麽商量?我就那兩個條件,你自己選吧,如果不願意,那麽就按你說的那樣,咱們就單過。”心裏就有這口氣在,孫母得為了子女著想,先前的忍讓既然沒有太好的結果,那麽就分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