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鸞殿——
    夜淩錦飛的很快，沿途的生靈隻感覺一瞬間好像黑了下，抬頭又什麽都沒有了，不消一盞茶的時間，夜淩錦就已經落在了玄鸞殿中央。
    周圍灑掃的侍女侍人們見長公主突然飛了進來，立刻烏泱泱地跪下：“奴婢參見長公主。”
    夜淩錦隻留下一聲淡淡的“免禮”，就快速地進了殿中，動作快得都將身形晃成了殘影。
    夜從玉今日正好約了冷青霜對弈，棋局已經走了一半，兩方呈現膠合之勢。
    見夜淩錦來，夜從玉也不驚訝：“錦兒提前回來了？可惜沒法多休息一會兒，正好，雲琴死在了東綏，朕已經派大軍討伐，東征的大軍昨天剛走，你現在 追還來得及。”
    冷青霜起身行禮：“見過長公主。”君是君，臣是臣，一些禮數還是要遵守的。
    夜淩錦著急地開口：“女兒參見母帝，女兒就是在回來的途中見到了安然和大軍，才知道母帝已經下令發兵東綏。”
    “女兒懇請母帝收回成命，如今夜北的應該先休養生息，而不是發兵東綏，百姓受苦，生靈流離，於國本不利。”夜淩錦跪地請求。
    夜從玉也不驚訝夜淩錦的話，她一直都是了解這個女兒的，她是她的驕傲，一直都是。
    夜淩錦緊急趕回，夜從玉早就有所猜測。她也不理夜淩錦的話，隻是皺眉說了一句：“天還沒回暖，地上涼，給朕起來說話。”
    夜從玉繼續和冷青霜下棋：“青霜，你的棋藝不中用了啊，怎麽，朕是帝主，不敢和朕下？”
    冷青霜笑了笑，說：“這倒不是，隻是帝主的棋子攻勢太猛，前期又是穩紮穩打，倒是真讓臣犯了難，找不出破綻。”
    “既然你都將短處擺在朕麵前了，就別怪朕多吃你幾子了！”夜從玉笑笑。
    夜淩錦哪裏還聽不出來，夜從玉這是在這裏點她呢！
    以棋局比喻如今天下的形勢。
    夜從玉穩紮穩打的棋子就好比夜北，猛烈的攻勢就是如今的出兵，冷青霜的短處就是東綏如今內憂外患的局麵。
    夜從玉這是在點她，讓她不要心軟，應該立刻趁著東綏沒有喘息之機的時候攻打東綏。
    可是，戰爭就要流血，夜淩錦不願意讓百姓再受戰亂之苦。
    一炷香之後，這一場棋局，以夜從玉勝而告終。
    “終究是臣的棋藝不中用了，往年還能和帝主打個平局，這次才挺了四個子。”冷青霜搖了搖頭，她也知道母女二人定然有許多話要說，就先行退下了，“長公主既然已經回京，老臣就不多打擾了，老臣告退。”
    冷青霜出去後，夜從玉示意夜淩錦坐下，夜淩錦坐到了冷青霜的坐的位置上。
    “錦兒，你看這棋局，可還有翻身之地？”夜從玉指著棋盤問。
    “被逼到了絕路，已然是死局，不過若是能得一子的喘息之機，倒是還能再多挺幾個棋子，甚至還能有翻身的餘地。”夜淩錦不想把時間廢在棋盤上，再次提及休戰之事，“母帝，女兒認為，此時不宜出兵東綏。”
    “你也知道，冷青霜那棋子，得了一子的喘息之機，還能有機會翻盤！那你覺得，朕應該給她喘息、翻盤的機會嗎？”夜從玉一語雙關。
    “自然是，不應該的。”夜淩錦垂下眼簾。
    夜從玉還是笑了笑：“錦兒，為什麽呢？對夜北百利之事，為何不願意？你可別告訴朕，你是對東綏那幫狗東西起了憐憫之心。”
    “別忘了，南風，你的大哥當年是怎麽死的！”
    夜淩錦搖了搖頭：“怎會？女兒怎麽敢忘記。女兒早就知道，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這些年夜北也是從困境中走到了這一步，女兒又怎會慷他人之慨。”
    “那你難道忘了，東綏與蘇珺珺、與夜雲琴勾結，妄圖顛覆夜北江山之事了嗎？你也知道，東綏的大軍，一開始是向著我們夜北來的！”夜從玉把玩著一顆棋子，淡淡地說。
    “女兒知道，所以新仇舊恨，一起報，女兒親手取下了陸楚昭的頭顱！”夜淩錦也拿起一顆棋子，“母帝，借力打力，不一定要發兵，讓東綏和南淩狗咬狗，豈不是更好？”
    “夜北如今的國庫，也沒有豐盈到哪裏去，如今東綏和南淩相爭，正好給了我們休養生息的機會，不是嗎？”夜淩錦問。
    夜從玉右手摸索著她手中的棋子，看著女兒青澀的麵容，忽然笑了。
    “在夜雲琴死之前，朕就讓雪宗琪去南淩給南淩帝帶了一句話，隻要他們肯將樓又溪所有與南淩串通的證據交出來，朕就出兵解南淩之困。”夜從玉笑了。
    “錦兒，一箭雙雕，豈不是很好？”
    “淩錦啊淩錦，你還是需要曆練的，你可知道，做帝主，不能太仁慈：做帝主，也不可太君子。”夜從玉趁機給女兒上課。
    “你如今已經足夠優秀，心性、能力、手段都沒得挑，可是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心，不夠狠。”夜從玉指著棋局，“先賢羽神璿璃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夜從玉說：“你心懷蒼生，朕很欣慰。”
    “你能看到百姓受苦，朕更欣慰。”夜從玉發自內心地說，“你已經可以擔起這一國的責任了。”
    “可是，淩錦，現在的天下，本就是靠爭奪和守護，你不狠，敵人隻會比你更狠。你不把他們打殘，他們就會打夜北，殺夜北的子民。”夜從玉將自己的經驗盡數告訴女兒。
    “你，可明白嗎？！”
    “和平？那是什麽？在曾經靈力充沛的時代，或許可以看得到先賢羽神那樣的盛世。可是如今靈力愈發稀薄，所有的資源，都要靠奪。”夜從玉拿著手裏的棋子，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麵，“和平，那是美好的奢望！隻有弱者和男人，才會奢望和平！”
    聽此，夜淩錦內心深處，忽而被狠狠觸動。
    可是她還是自己思索了一番，望著棋盤許久，才開口說：“母帝的教導，錦兒都記下了。”
    “可是母帝說的，弱者才會奢望和平，女兒覺得，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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