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西方怒氣衝衝的道，“李小雪，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
    “新傑送我媽下葬，天經地義，你開口就要兩百塊錢，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小雪輕笑一聲，“天經地義？”
    “郭西方，誰告訴你是天經地義的？”
    “新傑的確是你兒子，也是你媽的孫子，可你自己去村裏問問，你媽她配當新傑的奶奶嗎？”
    “一個差點兒害的孫子死掉的奶奶，你問問哪個孩子願意要？”
    “平白無故的想讓新傑去送她下葬，做夢！”
    郭西方煩躁的撓了撓頭，“行！兩百塊錢我給你。”
    “李小雪，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能算計呢？是我眼瞎，娶了你這麽個不通情理的女人。”
    李小雪不在意的笑了笑，“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麽會算計啊！”
    “沒辦法，誰讓我吃虧吃多了，要是再學不會算計，怕是我的墳頭前都有三丈高了。”
    郭西方臉色一僵，有些不耐煩的開了口，“行啦！別廢話了。”
    “趕緊去把離婚的手續辦了，咱們以後就各走各的，誰也別再打擾誰的生活。”
    李小雪挑眉，“可以啊！”
    “後天你媽下葬後，我就會帶著新傑走的遠遠的，保準不會打擾到你的新生活。”
    “對了，這兩天我會住到縣招待所，記得到時候把新傑給我送回來。”
    兩人直接去民政局辦了離婚，李小雪就背著行李去了縣招待所，郭西方則帶著兒子回了郭家村。
    他剛一進村，就迎來了村裏人異樣的眼光，一個個看向他的眼神，讓他心裏莫名的升起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走到家門口時，看到院子裏掛著的白幡，郭西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張嘴就痛哭起來。
    “娘啊！兒子回來了。”
    一邊哭喊著，郭西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一邊跪著爬向了堂屋正中的棺材。
    ”娘啊！你怎麽就走了啊？兒子都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麵。”
    “嗚嗚……娘啊！是兒子不孝！兒子沒能趕回來見你最後一麵啊，娘啊！”
    “娘啊！兒子回來了，你睜開眼看看兒子啊！”
    跟在郭西方身後的郭新傑，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再加上本就對郭老太太沒什麽感情，就隻垂著頭默默的不吭聲。
    守在棺材前的郭西強和郭圓圓聽著郭西方的哭訴，都冷著臉，誰也沒搭理他一聲。
    隻默默的跪在棺材前，給死去的母親燒紙。
    郭西方哭了好一會兒，見沒人搭理他，啞著嗓子問，“西強，咱娘走了，院子裏怎麽沒見村裏幫忙的人？”
    “人都回家去了，明天會有人過來，抬棺材幫娘下葬。”郭西強淡淡的道。
    郭西方瞪大了眼睛，“幫忙的人怎麽能走了？”
    “有賓客來了，這迎來送往的還要幫忙的人招呼，他們走了，誰幫著招呼人啊？”
    郭圓圓冷聲道，“大哥，你哪隻眼睛看到有賓客來了？”
    “咱們家什麽樣子你不知道嗎？你自己看看這破的快要塌掉的土房子，還有娘這又小又薄的棺材，有誰會看得上咱們家？”
    “大哥，你不會以為你在部隊當官了，咱們家就徹底翻身了吧？”
    郭西方眉頭緊蹙，“圓圓，我是你大哥，你這是怎麽跟大哥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
    郭圓圓白了他一眼，“我沒規矩啊！”
    “我要真有規矩，也不會不跟大哥你說一聲，就不聲不響的把自己嫁人了。”
    聽到這話，郭西方更生氣了，“郭圓圓，你還有臉提這事兒？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嫁人了？”
    “誰讓你嫁人的？再有兩年你就該畢業了，你好好的發什麽瘋？嫁人？你這是在自毀前程知不知道？”
    郭圓圓臉上滿是憤恨，“我發瘋？”
    “我自毀前程？”
    “郭西方，你當我願意嫁人嗎？”
    “要不是你，我又怎麽會嫁人？”
    郭西方皺著眉問，“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是我逼你嫁人的？”
    “你是沒逼我！”郭圓圓淡淡的道。
    眼眶裏的淚水卻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不斷的往下落。
    郭西強拍了拍郭圓圓的胳膊，“圓圓，是二哥對不住你！”
    郭圓圓搖頭，“二哥，不怪你！”
    “是我自己選擇退學嫁人的，不是你的錯！”
    郭西方一臉的茫然，“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們倆倒是跟我說清楚啊？”
    郭圓圓恨恨瞪著郭西方，“發生什麽事情，你難道不清楚？”
    “去年，二哥都找你找去部隊家屬院了，你呢？”
    “你給我們多寄錢回來了嗎？二哥難道沒跟你說你寄回家裏的錢壓根不夠花？難道沒跟你說娘病的厲害了？”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麽？你照樣少給家裏寄錢，過年的時候甚至一分錢都沒有寄回來。”
    “為了照顧娘，為了減少家裏的開支，去年二哥回來沒多久，我就退學了。”
    “原本二哥是準備自己退學的，可我攔住了，二哥他學習好，不該為此毀了前程，那就隻有我退學了。”
    “到了冬天，娘的病又加重了，就算我和二哥想方設法的盡量不在我們自己身上花錢，可娘卻是需要天天吃藥花錢的。”
    說著，郭圓圓閉了閉眼，“我們拿不出錢來，娘就沒錢吃碗，所以，我趁著二哥去學校的時候，把自己嫁人了。”
    “為了三百五十塊錢的彩禮錢，我把自己嫁給了一個比大哥你還要大一歲的老男人。”
    “沒有婚禮，也沒有嫁妝，我就拎著自己的兩身破衣服去了那人家裏，成了人家的媳婦。”
    “大哥，事情就是這樣，你還想要知道什麽？”
    郭西方無措的搖了搖頭，“圓圓，你這是在怨我？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圓圓，大哥真不是故意的。”
    “我每個月的津貼都是固定的，我也想給家裏多寄些錢回來，可我們一家三口也需要花錢過日子啊！”
    “我已經盡可能的把錢都寄回到家裏了，我沒想到你們會把錢都花完了。”
    郭西強低聲道，“大哥，家裏的錢夠不夠花，我都跟你說過，每次你寄回來的錢，花到了哪裏，我都做了記錄。”
    “早幾年，我們花錢的確是不知道節製，可後來我和圓圓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精打細算的，從來沒有浪費過一分錢。”
    “甚至從去年春天開始，我和圓圓就想方設法的掙錢，沒有光等著你寄錢回來。”
    郭圓圓低聲道，“大哥，你這些年對家裏的付出我們不否認，可人心涼了，就再也暖熱了。”
    “娘的事情辦完以後，我隻認二哥一個哥，你我就是當陌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