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嘉佑帝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這個兒子，李成責身形清瘦，身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袍，款式簡潔樸素，在一眾華服的皇子中顯得格外不起眼。他微微低著頭，雙手交疊在身前，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捏著衣角，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與敬畏。
    太後似是察覺到了嘉佑帝的目光，微笑道：
    “此次五台山之行，成責一路悉心照料，倒讓哀家省心不少。”
    李成責聞言，身子微微一顫，趕忙上前幾步，在嘉佑帝麵前恭敬地跪下，聲音沉穩道：
    “兒臣不過是盡了些微薄之力，能侍奉祖母左右，是兒臣的福分。”
    嘉佑帝看著眼前這個謙卑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
    “起來吧，日後也當如此，多為太後分憂。”
    隨後，皇子們依次上前請安，太後一一慈愛地打量著他們，輕聲叮囑：
    “都要勤勉，為朝廷效力，不可有絲毫懈怠。”
    群臣也魚貫上前，高呼：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向宮中而去。
    。而李成責則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後身後，眼中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
    李成禹趁人不注意，放慢了馬速，靠近了李成責。
    “四弟真是個有本事的，為兄真是刮目相看啊！”
    他和李成易鬥得你死我活，各有損傷，這個他平時最看不上的四弟卻躲去了五台山，那是片葉不沾身啊。
    “大皇兄何意？我聽不懂。”
    李成責一臉無辜，不明所以的說。
    李成禹一笑，意味深長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太後對李成責的觀感很不錯。當夜，她和嘉佑帝說話的時候，就提起了李成責的婚事。
    “老四已經二十二了，其他幾個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成婚了。我知道你因為蘇巧雲的事，不喜歡這孩子。但他到底是你的兒子，你也不能完全忽視。”
    這話一說，嘉佑帝就懂了。他一尋思，覺得太後說的挺對的。第二天就把這件事交給了閔皇後。
    閔皇後從李成禹那兒知道了李成責幹的事，她怎麽可能好好幫李成責尋摸親事。但嘉佑帝把事情交給了她，閔皇後也不能不管此事。皇子成婚，總不能找個八九品官家的女兒，可找個一二品的大員女兒，別說閔皇後，就是嘉佑帝都是不願意的。所以這個皇子妃人選，隻能從中品官員的家裏選。
    ……
    閔皇後把自己擬的人選冊子遞給嘉佑帝：“這是妾身選定的幾個小姐人選，陛下再挑挑吧。”
    嘉佑帝接過來，隨意的翻了翻。工部何主事的女兒，禮部王郎中的女兒，翰林院臣編修的女兒……看著都不差，當然也不出挑。這其中官職最高的是從五品的鴻臚寺少卿秦輝的女兒。嘉佑帝眯起了眼睛，鴻臚寺少卿這個位置，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並不算多高。可鴻臚寺這個地方比較特殊。鴻臚寺負責接待各國使臣，能和各國使臣接觸。鴻臚寺少卿這個位置，雖然不大，但很重要。
    和閔氏成婚多年，嘉佑帝還算了解她。他總覺得閔皇後不會那麽好心，給李成責找這樣的妻子。於是他點了點秦芷嫣的名字，問閔皇後：
    “皇後覺得，鴻臚寺少卿的女兒配老四，合適嗎？”
    他雖然沒說的太明白，但閔皇後還是聽懂了。她微微一笑，朝嘉佑帝推過去一杯參茶。
    “陛下有所不知，成責性格軟弱，秦家女是個潑辣的，他倆互補挺好的。”
    嘉佑帝一愣，明白了閔皇後的意思。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涼薄的笑，他就知道自己這個枕邊人是個什麽德行。
    最後不知嘉佑帝是出於什麽考慮，在閔皇後挑選的眾多貴女裏，竟然真的選擇了這位性格跋扈，名聲還不太好的秦小姐。而且更讓人費解的是，自古皇子成婚，就意味著他們至少要封王立府。又不是太子，帶著王妃住在皇宮裏算怎麽回事？但這個規矩，在李成責這裏被打破了。他不僅沒有立府，更加沒有封王。可憐了秦芷嫣，不僅要跟他一起住在皇子所，連聲王妃都稱不得。
    聽說秦芷嫣為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家裏的東西給她砸了個遍。
    外界的紛紛擾擾和當事人之一李成責，看起來沒什麽關係。最少張梓禁現在是這麽想的。
    “殿下。”
    雲盛樓，還是那間包間，兩人對麵而坐。
    “怎麽？你以為我會怨天尤人，恨的咬牙切齒？”
    兩人混的熟了，李成責一邊笑著問，一邊還有心情細細品著麵前的茶。
    看他如此平靜，張梓禁反而不知道怎麽說了。
    “哈。你啊，難不成是成了婚，也變得操心起來了？母後不會給我找什麽好親事，你我不都早就知道了嗎？秦芷嫣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他爹是鴻臚寺的呢。”
    看起來李成責早就想開了，如今倒是比張梓禁還瀟灑。
    “是臣著相了。”
    “不會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父皇敢把秦芷嫣許給我，就是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和其他小國的人有來往。這個妻娶的，對我毫無用處。說到底，他是看在皇祖母的麵子上才想著讓我娶妻的。”
    剛才還說著娶秦芷嫣也不是全無好處。可現在卻又說出娶她毫無用處。飄在一邊的謝瑤歎了口氣，看來李成責自己也是知道的。
    而且還不僅如此，據謝瑤所知，秦芷嫣不光是囂張跋扈，她的名聲也不太好。她好像曾經高調追求過某個世家公子，後來她父親想辦法把事情壓下去了。那時候的謝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就是知道個大概。可眼前這兩個男人，肯定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的。隻是李成責自己不在意，張梓禁又是個沉默的。恐怕今天不會有人再提。
    果然，張梓禁沒有說這件事，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殿下，您為何不去找太後娘娘做主？”
    聞言，李成責歎了口氣：
    “我花了小半年的時間，好不容易讓皇祖母對我心軟，也讓父皇注意到了我。但這份情很淡，這種事情上還用不著去用。”
    張梓禁和謝瑤聽了，都沉默下來，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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