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的表情十分誇張，可以用眉飛色舞來形容。
    謝瑤也驚訝，張甜懷孕了？那她這一跪，那孩子……
    下一刻，碧桃就給了她答案。
    “結果這一跪，四姑奶奶的孩子沒了。她鬧了半宿，三公主壓根不理她。”
    “還有呢？”謝瑤問。
    她知道事情肯定沒完。
    果然，碧桃接著說道
    “半夜的時候，三公子喝的爛醉被人抬回去，三公主都沒讓他進屋。”
    謝瑤知道，昨晚碧落院一定很熱鬧，可沒想到這麽熱鬧。僅僅是一晚，就發生了這麽多事。
    “好吧，時間到了，我們該去拜見公主了。”她說。
    謝瑤和張梓禁來到主院的時候，除了張梓繁和李雲纓夫妻，其他人都到了。謝瑤粗略的數了數，今日的人可真齊啊。整個侯府能叫的上名的主子都在這兒了。
    眼看著已到了辰時，那兩人還不見蹤影。他倆不來，所有人都得等著，還都不敢有意見。謝瑤見了不由好笑，如果是她像李雲纓一樣，這些人早把她罵了個體無完膚了。
    廳堂內，銅壺滴漏的水聲清晰可聞，辰時已過兩刻，張梓繁和李雲纓仍未現身。謝瑤垂眸站在女眷隊列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繡紋。她能感覺到頭頂橫梁投下的陰影正隨著日頭移動，慢慢爬過她的繡鞋尖。
    “三公子、三少夫人到。”
    隨著門房拉長的通傳聲，兩道人影終於出現在垂花門處。李雲纓一襲正紅蹙金牡丹紋宮裝，發間九鳳銜珠步搖在晨光中晃出刺目的金芒。她步履閑適得像在逛禦花園，身後半步的張梓繁卻麵色青白，眼下兩團烏黑在脂粉遮掩下仍觸目驚心。
    “給父親、母親、祖母請安。”
    李雲纓在廳中央站定，草草福了福身。金線刺繡的廣袖隨著動作滑落，露出腕上龍眼大的東珠手串那是去年番邦進貢的珍品，嘉佑帝獨賜了她。
    張安沉著臉，不發一言。餘氏強扯出笑，溫和說道
    “公主快起吧。”
    張梓繁一臉不願，可轉頭，是李雲纓充滿殺氣的目光，抬頭又是父親警告的眼神。他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咽下不甘，以頭觸地
    “兒子給父親、母親、祖母請安。”
    佟氏的臉色不好，卻不得不起身還禮:“公主殿下萬福。”
    滿屋子人跟著呼啦啦跪了一片。場麵說不出的尷尬。
    待所有人起身，李雲纓環顧一圈，然後挨個叫人。
    “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在叫到張梓禁和謝瑤的時候，她死死盯著這兩人。前者是勢在必得，後者是除而快之。
    按規矩，新婦入門第二日該收見麵禮。李雲纓施施然在主位右側坐下，鎏金護甲輕叩茶盞。
    “本宮倒要看看，侯府準備了什麽稀罕物什。”
    眾人聞言，無不驚駭，哪有新婦主動提起此事，還要禮的啊！
    滿室寂靜中，餘氏強笑著示意丫鬟捧上錦盒:
    “這是我陪嫁的翡翠鐲子，雖比不上宮裏的……”
    不等她說完，李雲纓就接過錦盒，打斷了她的話。
    “翡翠?”
    李雲纓掀開盒蓋瞥了一眼，就合上了。
    “種水太粗。”
    隨手將錦盒遞給身後宮女。也不知是那宮女接得慢了些，還是李雲纓抽手太快，盒子“啪”地掉在地上，翠鐲頓時斷成兩截。
    餘氏的臉色頓時煞白，老夫人佟氏的佛珠撚得飛快。馮氏見狀，急忙上前獻上自己準備的赤金頭麵。
    “這是……”
    “俗氣。”李雲纓連盒子都沒接。
    三房送的緙絲團扇被她用護甲劃破了個口子:
    “這種次品也敢拿來獻醜?”
    輪到謝瑤的時候，她感到張梓禁的手臂肌肉繃緊了。她悄悄按住他的手腕，從碧桃手中接過早已備好的紫檀木嵌螺鈿妝匣。匣子打開時，周圍響起一片驚歎，紅綢襯裏上躺著一對紅玉鐲，玉色如朝霞映雪，內側刻著精細的蓮花紋。
    “這是南越進貢的血玉，據說佩戴可安胎養顏。”謝瑤福了福身，說的小心翼翼。要問東西哪裏來的，當然是去南越花高價買回來的。
    “本宮缺你這點東西?”李雲纓突然抓起玉鐲往地上一擲。
    張梓禁箭步上前，竟在半空中接住了鐲子。
    “公主好大的威風！”張梓禁冷笑。
    隨後卻又轉變了話風，他對謝瑤道
    “雖然南越血玉十年才出一對，但公主確實不缺。也確實是我們送錯了。”
    謝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故意問
    “公主為何不缺？”
    “因為啊……”張梓禁故意拖長了聲音。“南越戰敗後，進貢的財物名單裏就有一對血玉鐲，可事後欽點時，卻沒了。陛下讓人去查，這才知是被三公主私扣下了。陛下疼愛公主，此事也就沒張揚。”
    李雲纓臉色驟變“你……”
    “公主放心，臣和侯府所有人都不會胡說的。”張梓禁保證。
    看著他為護謝瑤挺身而出，不惜威脅她，而張梓繁在一旁一聲不吭，李雲纓隻覺得一股邪火竄上了天靈蓋。
    她忽然笑了，起身時九鳳步搖嘩啦作響。她徑直走到謝瑤麵前。謝瑤聞到一股混合著龍涎香與戾氣的味道，看見對方護甲上反射的冷光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大嫂有心了。”
    她突然抓起妝匣裏的珍珠項鏈往謝瑤臉上甩去。
    “不過這些破爛，本宮不需要。”
    珍珠串在半空散開，劈裏啪啦砸在地上。有一顆彈到謝瑤眼角，頓時讓她的眼角泛起紅痕。
    張梓禁一把將謝瑤護在身後:“李雲纓，你別太過分了!”
    滿堂嘩然。佟氏手中的佛珠線突然崩斷，檀木珠子滾了一地。張安猛地拍案而起““老大，怎麽跟公主說話的？”
    “父親難道沒看見……”
    “梓禁。”
    謝瑤輕輕拉住他的衣袖，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聽清。
    “公主殿下看不上我們的心意，是我們考慮不周。”
    她彎腰撿起一顆珍珠，指尖被李雲纓的鞋尖狠狠碾過也麵不改色。
    “隻是可惜了南海貢珠，聽說太後娘娘都讚過這珠子圓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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