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想什麽？你臉都白了。”
    李成責說著，朝孟甘棠推過去一杯茶。
    孟甘棠握住茶杯，盛夏的天，她竟需要茶杯上的餘溫來驅散心底的寒意。
    “你想問，如果是我發現了這條鐵礦脈，會不會和李成禹做一樣的事，是嗎？”李成責問。
    “我……我沒有。”
    “嗬，別緊張。”李成責笑說。
    “我倒是想，可這是殺頭的罪名，我不敢啊。”
    他一攤手，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可孟甘棠看著他，卻笑不出來。不知為何，她的心裏似乎更加沉重了。
    “為什麽要和我解釋這些？”
    “什麽？”李成責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是說您為何要和我解釋做不做這件事。還有，鐵礦脈這麽重要的事，您就算想讓我幫忙，也沒必要解釋的這麽清楚啊。”孟甘棠說道。
    聞言，李成責輕笑反問
    “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嗎？”孟甘棠小聲嘟囔，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滑過。
    她的聲音不大，但李成責還是聽到了。
    “是啊，朋友。難道小姐覺得我們不是朋友？”
    孟甘棠沉默，沒有回答。良久，她才輕聲道
    “殿下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
    “為什麽？因為你覺得我在撒謊？”
    孟甘棠再次沉默。但此時的沉默，無疑就是變相承認了。
    李成責無聲歎了口氣，眼底同樣滑過一絲落寞。他想告訴她，他早已把她當做了朋友，甚至不隻是朋友。隻是不管是他倆的身份，還是當下的時機，似乎都不適合說這個。於是他笑道
    “剛才那句就是真的，但我的確還有個更客觀的理由。之前算計你家上我的船，小姐不高興。所以如今我索性現在和你說清楚算了。再說了，此事危險，我總要和你說明白才好。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說湧泉相報吧，至少不能恩將仇報啊。”
    聽到這話，孟甘棠終於笑了。
    “殿下別這麽說，這是我應該的。對了，您的傷怎麽樣了？”
    “沒事，皮肉傷而已，早好了。”李成責笑說。
    孟甘棠整理了下情緒，重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那我要和靖王殿下的人談什麽生意？”
    “據我的探子回稟，靖王準備向陛下進言，把黑鬆林這塊地皮開發出來。他應該是想在這裏建一座別院，然後在地下建地道，暗中開采鐵礦。”李成責說。
    “所以呢？我要和他做什麽生意？”很顯然孟甘棠剛才沒太聽懂。
    李成責一字一頓“建別院。”
    “啊？”
    “怎麽了？不方便嗎？我記得你家有建築方麵的生意啊。”
    “確實有。”
    孟甘棠肯定，但隨後又皺眉道
    “但這塊兒一直由我哥管著。”
    “那我找孟公子談？”李成責問。
    孟甘棠想了想，搖頭道
    “算了。我哥最近正被我娘抓去相親，還是我去吧。”
    “也好，那你注意安全。”
    ……
    三日後，孟甘棠站在靖王府花廳，看著身邊陸續到達的各家商行的代表。今日是靖王府公開遴選黑鬆林別院營造商的日子，京城排名前五的營造行全都來了。實話說，她並不占優勢。孟家涉及的產業雖多，但營造一直不是主業。且李成責曾說過，靖王的人一定能查出孟家和他的關係。保險起見，理論上靖王一定不會用她。可是萬事都有例外，為了阿瑤，也為了李成責，孟甘棠今日一定要成這個例外。
    她想著的空檔，已經有人開了口。周家營造行的周世昌挺著肚子，正與王府管事趙言套近乎
    “趙管事，不知在下上月送去的山參，王爺可還滿意?”
    趙言捋著胡須笑道“王爺說了，周老板有心了。”
    孟甘棠垂眸抿茶。三日前才放出的消息，這周世昌卻在上月就送了禮來。看來周家早和靖王府有所往來。
    “諸位。”
    趙言拍拍手，兩名小廝展開黑鬆林的地形圖
    “王爺欲在此處建一座避暑別院，要求三進院落，地下需建兩層地窖儲酒。工期三個月，今日請各位來，就是議定此事。”
    林記營造的林老板率先開口“趙管事，黑鬆林土質鬆軟，若要建兩層地窖，需先打樁固基，這造價……”
    “林老板多慮了。”周世昌打斷道。
    “我們周家在城南處理過類似地基，有獨門配方加固，成本可降三成。”
    孟甘棠靜靜聽著各家爭論，直到趙言點名“孟小姐有何高見?”
    她從容起身，展開自己準備的圖樣
    “孟家建議采用江南的"筏式地基"，用整根杉木縱橫鋪設，再覆以碎石石灰。雖造價略高，但可保百年不塌。”
    別院隻是個幌子，李成禹不會在乎造價，他在意的是地基的牢固性，因為他可是要打通山脈，開采礦石的啊。
    果然，趙言來了興趣
    “哦？造價多少?”
    “四萬八千兩。”孟甘棠報出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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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內頓時一片嘩然，四萬八千兩，這還隻是地基的錢，沒算別院內部陳設的錢數。這孟小姐可真敢要！
    周世昌冷笑“孟小姐莫不是把王爺當冤大頭?我們周家報價才三萬五千兩。”
    孟甘棠不慌不忙“周老板的報價確實實惠。但若算上地基加固、防潮處理和特殊通風係統，實際花費恐怕相差無幾。”
    她指向圖紙一角“我們的方案包含一套冰窖係統，夏季可儲冰供王爺消暑。”
    趙言眼前一亮，冰窖什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地下越複雜，王爺就越好做手腳啊。
    “嘩眾取寵!”
    周世昌拍案而起“三個月工期，哪來得及做這些花哨玩意?”
    孟甘棠微微一笑“若獲準開工，孟家可先墊付工匠費用，日夜兩班趕工。”
    不僅李成禹急，她孟甘棠也急啊。早點完工她就能多收集些李成禹的罪證，張梓禁也能早點出來啊。
    廳內陷入沉默。各家代表都明白，能墊資施工的商行，實力非同一般。
    ……
    兩個時辰後，趙言宣布
    “經王爺首肯，黑鬆林別院工程交由孟氏商行承辦。”
    其他代表悻悻離去後，趙言將孟甘棠引入內室。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收斂
    “孟小姐，你的方案王爺很滿意，但有些話得說在前頭。”
    “趙管事請講。”孟甘棠端起茶杯掩飾緊張。
    “地上部分按你們的圖紙來，但地下……”
    趙言壓低聲音“必須嚴格按照王府的圖樣施工，不得有任何改動。”
    孟甘棠故作疑惑“可是地基結構……”
    “地基可以按你們的法子做。”趙言打斷她。
    “但地下二層的格局、尺寸，必須分毫不差。工人也隻能用王府指定的人選。”
    “這不合行規。”孟甘棠蹙眉。
    “若工程質量出問題……”
    “放心，工程質量找不到你。”
    趙言突然湊近“孟小姐，王爺最討厭多嘴的人。你隻需記住，地下部分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當沒看見就好。”
    不等孟甘棠反應，他又意味深長地補充
    “做好了，日後少不了你孟家的好處。”
    孟甘棠心頭一跳，假裝被利益打動，眼睛一亮道
    “趙管事放心，孟家最懂規矩。”
    “那就好。”趙言滿意的笑了。
    ……
    從靖王府離開後，孟甘棠沒敢直接聯係李成責，兩人是幾日後通過書信聯係的。李成責給了她十幾個人，讓她把他們安排到工匠隊伍中。孟甘棠知道，這些人是李成責的暗衛，於是二話沒說照辦了。
    開始動工以後，按理說孟甘棠的任務就結束了，剩下的事李成責的人會處理。但孟甘棠還是時不時親自去看看，並且盡可能的仔細觀察，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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