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張梓禁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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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安父子到底知不知道李成禹私采鐵礦的事情呢?他們原本是不知道的,畢竟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自從張梓禁被放了以後,李成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張安兩人。因為他知道,李成責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張梓禁,那麽他就也把這件事告訴張安和張梓風,有什麽就讓這三父子自己去打擂台吧。對,就在李成責和張梓禁說這些的時候,張安父子也在靖王府聽李成禹說了同樣的事。
張梓禁回府以後,就動用了府內自己的所有耳目,來完成李成責的囑托。原本,他想和謝瑤說說李成責和孟甘棠的婚事,但沒想到孟甘棠來找謝瑤了,謝瑤已經知道了此事,她也是唏噓不已。
張梓禁采用當年張梓風盜他書房內東西的方法,用了三天就查出了他想知道的。當下他按兵不動,並沒有把這件事捅出去,而是在別的事情上繼續針對張安父子。張梓禁仗著自己有免死金牌,在朝中瘋狂針對張安父子和靖王黨的所有人。行為之激烈,言語之犀利,聽的其他大臣心驚膽戰。甚至有人私下裏給他起了個綽號——瘋狗。
嘉佑帝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但除了多取他幾次血,暫時也做不了什麽。張梓禁才不管,都到了最後時刻了,嘉佑帝取就取唄。不過為了稍微平息嘉佑帝的怒火,他讓被策反的蓮兒傳回消息,張梓禁碰了她。做戲做全套,他和謝瑤還假裝吵了一架,隨後張梓禁直接去了蓮兒的房裏,一連宿了好幾夜。
張梓禁在朝中的行為,他雖然沒有告訴謝瑤,但沈梅林來看她時,卻委婉的提醒了她。於是私下裏,謝瑤不無擔心的問張梓禁:
“你最近這麽大動作,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了?”
“是。”
張梓禁愛憐的撫著謝瑤的發,眼中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我最近如此招搖,得罪了太多人。大概就在最近,我可能會出事。但不管你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請你相信我。”
謝瑤一聽這話不對勁,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躺著的張梓禁:
“你說清楚,你會出什麽事?”
張梓禁就知道會這樣。他無奈的把謝瑤拉著重新躺下,然後歎氣道:
“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我也不知道靖王黨的人會幹什麽,我和殿下都是隨機應變的。但你放心,不管他們幹什麽,我和殿下都是做了準備的。”
謝瑤看著張梓禁的眼睛:“張梓禁,你答應我,為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發誓。”張梓禁無比鄭重的說。
……
張梓禁一語成讖,僅僅在夫妻倆談話的五天後,靖王黨的人就動手了。
五日後的宮門口,張梓禁和李成責隨眾臣剛踏出宮門,便聽見一聲尖銳的破空聲。
“殿下小心!”
他幾乎是本能地將李成責推向一旁,三支烏黑的箭矢擦著衣袍射入宮牆,箭尾猶自顫動。數十名蒙麵人從四麵八方湧出,刀光在烈日下閃爍著刺目的寒芒。人群瞬間就亂了。
階前的禦前侍衛迅速衝了過來。但刺客來勢太快,轉眼已衝至眼前。
張梓禁拔出佩劍,劍鋒劃出一道銀弧,兩名刺客應聲倒地。他的劍法淩厲如風,卻仍擋不住源源不斷的攻擊。他眼角餘光瞥見一名身形瘦小的刺客繞到李成責身後,手中的刀已高高揚起。
“殿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張梓禁腦海中閃過謝瑤每天倚門送別時微紅的眼眶,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以及那句“一定要平安回來”的叮囑。但他的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選擇。
刀尖刺入胸腹的瞬間,他竟感覺不到疼,隻有一陣刺骨的寒意迅速蔓延。又一柄長刀從側麵劈來,他勉強側身,刀刃仍在他肩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青石地麵。
“張兄!”李成責的呼喊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張梓禁跪倒在地,咳出一口血。在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李成責背後也挨了一刀。不過還好,吳俊和禦前侍衛們很快就把他護在了中間。以及他眼中那抹轉瞬即逝的複雜神色——憤怒、悲痛,還有一絲隻有他們二人才懂的默契。
……
“大少夫人不好了……大公子他……在宮門口遇刺,為救憫王殿下……沒了……”
向來處事冷靜的芍藥,幾乎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衝進來和謝瑤說的這話。
謝瑤手中的繡花針紮進了剛好的指尖,一滴殷紅的血珠落在未完成的小衣上,暈開成一朵刺目的花。她怔怔地看著慌亂的芍藥,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
“你說什麽?”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府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這個消息驚動了整個侯府的人。
謝瑤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陣發黑。她扶住桌沿,指甲深深掐進紅木裏。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答應過我的,他一定會平安的……”
謝瑤在碧桃和芍藥的攙扶下往侯府門口去。正廳裏,一副蓋著白布的擔架被輕輕放下。謝瑤踉蹌著衝過去,手指剛碰到白布一角,就被旁邊的婆子攔住:
“大少夫人,您還是別見這個吧……”
“滾開!”
謝瑤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對人說過話。她一把推開婆子,用顫抖的手掀開了白布。
張梓禁安靜地躺在那裏,胸前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暗褐色,襯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他閉著眼睛,長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仿佛隻是睡著了。謝瑤的眼淚無聲地滾落,她想觸碰他的臉,卻在即將碰到時收回了手,她怕自己的溫度會驚擾了他的安眠。
“騙子。”她輕聲說。
“你說過會平安的。”
侯府上下很快哭成一片。佟氏拄著龍頭杖,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張安捶胸頓足,老淚縱橫:
“我的兒啊!”
他哭嚎著,卻在低頭拭淚的瞬間,目光掃過謝瑤的反應,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輕鬆。他對張梓禁這個兒子本就沒有多少感情,最近張梓禁如瘋狗般的行為更是把這本就不多的情誼消磨的絲毫不剩。
張梓風也哭得不能自已:
“大哥!你怎麽就這麽走了!”
他用袖子遮著臉,肩膀劇烈抖動,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揚。
其餘人也在哭,但比起悲傷,他們臉上更多的是唏噓。但這其中有一個人神情卻頗為古怪,那就是二老爺張亮。
兩天前張梓禁曾約他到雲盛樓喝茶。張亮原本很奇怪,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張梓禁不能在家和他說,非得在外麵?坐定後,張梓禁的第一句話就讓他知道,為什麽要在外麵說了。
“侄兒送二叔一場好前程。”
後來張梓禁又和他說了許多,張亮心驚的同時,不得不承認,他也確實可恥的心動了。可這才隔了兩天,張梓禁就死了?張亮怎麽都覺得這件事透著古怪。
暮色漸沉,侯府很快就掛起了白幡。張安派人來勸謝瑤回房休息,被她冷冷拒絕。
謝瑤這一坐,就直接坐到了半夜。這期間不是沒人勸,可惜全部以失敗告終。
夜深人靜時,靈堂裏已無旁人,謝瑤輕輕解開張梓禁的衣襟,查看他的傷口。她的手指突然一頓,在那些猙獰的傷口邊緣,有一道幾乎不可察覺的細線痕跡。她的心跳驟然加速,瞬間就想起了張梓禁五天前的那些話。
“大概就在最近,我可能會出事。但不管你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請你相信我。”
“你放心,不管他們幹什麽,我和殿下都是做了準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