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坊到了。"鐵柱習慣性地抬手抹了把臉上本不存在的汗，指著眼前錯落有致的建築，開始介紹起來。
    "這裏的小院都歸私人所有，最早是幾個築基期修士合夥置辦的，後來陸陸續續賣給了其他散修。雖說看著簡陋，但有專人打理，還算幹淨，比起主街那些客棧來，也差不了多少，主要是價格上更有優勢。"
    王境一聞言，開始仔細打量起來。隻見這些房屋大多采用木質結構，屋頂覆蓋著灰瓦，偶爾能看到幾座石砌的院落點綴其中。每扇院門前都掛著木牌，有的寫著“靜室出租”，有的標著“帶靈泉小院”，租金從每日五塊到上百塊下品靈石不等，價格的差異也反映出各小院的不同條件與設施。
    鐵柱邊走邊說：“最東邊那座帶有聚靈陣的院子，一天得要一百靈石，住的可都是些不差錢的主兒。先前說的‘品春小院’還在後頭呢，若是道友有興趣……”話還沒說完，便被王境一打斷了。
    “我這種小修士，可住不起價格貴的，找個幹淨的落腳處就行。”王境一說道。
    鐵柱點點頭，應道：“那就請道友這邊來。”說著，帶著王境一轉過兩個彎，在一座朱漆剝落的木門前停了下來。門旁的木牌上寫著“空院出租，每日三十靈石”，院牆上爬滿了藤蔓，透過縫隙能瞧見裏麵有三間青磚房和一方小小的院落。
    “道友請稍等，我叫管理的人過來。”鐵柱說了一聲，隨後取出腰間的傳訊符，朝著裏麵輸入一道靈力。
    沒過多久，從遠處匆匆走來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著一件略顯陳舊的灰色長袍，手裏還拿著一本有些泛黃的賬冊，整個人透著一股精明勁兒。
    那中年男子見到鐵柱和王境一，臉上立刻堆起笑容，目光在王境一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後朝著鐵柱開口道：“鐵道友，是這位道友要租下這院子？”
    鐵柱點點頭，說道：“不錯，吳道友，你給這位道友介紹介紹這座小院。”
    吳姓中年男子聞言，將賬冊往腋下一夾，衝著王境一拱手，臉上堆滿笑容說道：“道友算是撿著寶了！這院子看著普通，實則暗藏玄機。三年前曾有位陣法師短暫租住於此，在西廂房地下埋了半套聚靈陣基，雖說殘缺，但也能讓這院子的靈氣濃度比別處高上兩成呢。”說著，他用枯瘦的手指輕輕點向青磚縫隙，繼續說道，“您瞧瞧這磚縫裏的青苔，常年沾染靈氣，才長得這般翠綠。而且這小院還自帶簡易的陣法，開啟之後就能遮擋外頭的視線，您完全不用擔心會被人窺視。”
    王境一目光微微一動，緩緩蹲下身，輕輕撫摸著磚麵，指尖果然觸碰到若有若無的陣紋殘跡，心中對這院子多了幾分興趣。
    “能否進去看看？”王境一問道。
    吳姓中年修士點點頭，說道：“自然是可以。”說著，吳姓中年修士伸手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吱呀”一聲，驚起了院角藤蔓間的兩隻灰雀，它們撲騰著翅膀飛向天空。
    王境一抬腳邁入院中，鞋底碾過石板上零星的苔蘚，發出輕微的聲響。空氣中浮動著陳舊木料與草木混合的氣息，給人一種古樸而寧靜的感覺。三間青磚房呈品字形排列，東廂房的窗欞上掛著半截褪色的青布簾，在穿堂風裏輕輕搖晃，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這邊請。”吳管事領著王境一走向西廂房，枯瘦的手掌在門框上某處凹陷處按了按，牆根頓時亮起淡藍色的符文。隨著陣紋的蔓延，原本蒙著灰塵的窗紙泛起微光，竟漸漸化作半透明的靈幕，將室內的景象清晰地映了出來。
    屋內靠牆擺放著一張雕花木榻，榻上的雕花精致細膩，雖曆經歲月，仍能看出當年的工藝精湛。牆角堆著幾捆幹枯的靈草，或許是曾經的租客留下的。正中央的地麵上，隱約可見被磨損的陣圖輪廓，仿佛在向人展示著這裏曾經的陣法布置。
    “這遮掩陣每月隻需三塊下品靈石維持。”吳管事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塊刻著符文的石牌，指著石牌上一處凹槽說道，“啟動時將靈石嵌入此處……”
    話音未落，忽聞隔壁不遠處的院中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響。吳管事臉色瞬間大變，趕忙探頭張望了一眼，隨後壓低聲音說道：“對不住道友，隔壁不遠住著位煉丹的散修，近日似乎在衝擊結丹瓶頸，動靜是大了些。不過您放心，這院牆是用玄鐵木混著靈土砌成的，隔音效果極佳。而且還有陣法，隻要開啟，便靜不可聞。”
    王境一倒也沒多說什麽，隻是開口問道：“在這小院居住，可有什麽限製？”
    中年男子翻了翻手中的賬冊，回答道：“這院子平日裏倒也沒什麽太多限製，隻要不隨意在院中破壞就可以。”
    王境一沉吟片刻，又問：“價格是多少？”
    “每日租金是二十塊下品靈石，押金也是二十塊下品靈石。”
    “若是租的時間長，價格是否有優惠？”王境一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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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姓中年男子思索了一下，說道：“若是道友長租，租滿一個月，可打九折，也就是五百四十塊下品靈石；租滿三個月，可打八折，一共一千四百四十塊下品靈石。您看如何？”
    這時，鐵柱在一旁開口了：“吳道友，你這就不厚道了，上次有個人租了五天不也打了八折。”
    吳姓修士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幹枯的手指捏得賬冊“嘩啦”作響，急忙辯解道：“鐵道友這話從何說起？坊市規矩向來是一月起算折扣，哪有租五日便……”
    鐵柱卻一直盯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不依不饒。
    話沒說完，吳姓修士就改口道：“行了行了，那就五天八折，租滿一個月打七折……”說完，他滿臉堆笑地看向王境一，問道：“道友，您看合適不？”
    王境一搖搖頭，說道：“這小院雖不錯，但隔壁住著的修士似乎有點……鬧騰。價格有些高了，若是十五塊一天，我倒是可以考慮……”
    吳姓修士的麵皮忍不住抽了抽，喉結上下滾動，賬冊邊緣被他捏出了深深的褶皺，說道：“十五塊？道友這價壓得也太狠了！玄鐵木院牆、殘缺聚靈陣，再加上遮掩陣法的維護……”
    他話還未說完，隔壁院子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小院的地麵都跟著劇烈震顫起來，仿佛發生了一場小型地震。
    鐵柱見狀，趕忙說道：“吳老哥，您聽聽這動靜，別說十五塊，若是再嚇著這位道友，怕是倒貼靈石都沒人敢住！”
    吳姓修士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目光在王境一平靜的麵容與滿地碎瓦之間來回遊移。良久，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將賬冊往胸前一抱，無奈道：“罷了罷了！十五塊就十五塊，押金照舊，但醜話說在前頭，陣法若有損壞，賠償可不能少！”
    王境一指尖輕點儲物袋，兩塊中品靈石“叮鈴”一聲落入吳管事掌心，說道：“先租半個月。”他望向隔壁院牆旁不遠的一座小院上方翻湧的黑煙，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若是住得安穩，再續租不遲。”
    吳姓修士接過靈石，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笑意，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黑色符牌，遞給王境一，說道：“這是這院子的鑰匙，道友收好。若還有其他需求，可隨時找我。當然，找鐵道友也行。”
    王境一點點頭。
    中年修士收起賬本，拱手告辭：“如此就不打擾了。”說著，吳姓修士轉身離開了小院。
    鐵柱摩挲著手掌，正想著如何開口索要向導的靈石，卻聽王境一道：“鐵道友若是無事，先坐坐，與我說些城中之事。”
    鐵柱聞言，也沒拒絕。
    王境一走入其中一間用作會客的廂房，屋內陳設十分簡單，一張斑駁的梨木桌上擺著半套缺了壺蓋的青陶茶具，歲月在茶具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他抬手輕輕一揮，一股法力掃過桌麵，桌上的積塵頓時消散無蹤。接著，他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捧新茶，琥珀色的茶葉在素白瓷碗中打著旋兒，仿佛一群歡快的精靈。
    “鐵道友請坐。”王境一將茶盞推向對麵，熱氣氤氳間，他目光掃過鐵柱，又推過去一杯茶，說道，“嚐嚐，這是我家鄉的特產。”
    鐵柱端起茶盞，喝了一小口，刹那間，他臉上的神色變得極為精彩。茶湯入口的瞬間，他的瞳孔猛地睜大，喉間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悶哼，雙手死死地攥住茶盞邊緣，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琥珀色的茶水在杯中劇烈搖晃，竟隱隱泛起細密的金色光點，仿佛這茶湯中蘊含著神秘的力量。
    “這、這是……”鐵柱艱難地咽下茶水，喉結上下滾動，目光死死地盯著碗中沉浮的茶葉，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麽茶？品質竟如此之高……”
    王境一似笑非笑地轉動著手中的茶盞，指尖劃過杯沿時，一抹不易察覺的銀光閃過，說道：“不過是些家傳的存貨罷了。”他頓了頓，目光突然變得銳利如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來之前就聽說荒獸山有不少機緣。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家族中，甚少外出，不知鐵道友可否知道這荒獸山的秘境、天材地寶之類的傳聞。這偌大的散修部落裏，應該有不少吧？”
    鐵柱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隨即開口道：“何止是不少！每天流傳的秘境傳聞，沒有十幾個也有八九個。不過您可別當真，大部分都是瞎編的，就是有些人為了騙靈石胡編出來的。”
    “哦？說來聽聽。”王境一露出一副頗感興趣的神色。
    鐵柱掰著手指開始數起來：“昨日，我聽聞有個煉氣期的修士在荒獸山的寂靜林深處看見一座會發光的宮殿，說進去就能得到上古大能的傳承。可寂靜林裏全是築基期後期以上的妖獸，連築基期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一個煉氣期修士哪來的膽子去深處？這不是明擺著騙人嘛。又有人說發現了一座藥園，裏麵長著千年靈草，這更是無稽之談。千年靈草所蘊含的靈力，隔著數裏都能覺察到，真有那種地方，早被大勢力占了，哪裏還輪得到我們這些散修。還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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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境一聽著這些漏洞百出的傳聞，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接下來的幾個傳聞，不是說有能讓人直接突破境界的靈丹，就是有能提升靈根品質的地寶，一聽就知道毫無根據，純粹是瞎編亂造。
    鐵柱說得唾沫橫飛，不時喝上一口茶潤潤嗓子。王境一雖說對這些傳聞興趣缺缺，但並沒有打斷鐵柱的講述。
    “今早啊，我去茶樓喝茶時，聽幾個人在那胡吹，說在西北方向的山穀裏有座傳送陣，能直接傳送到中州。”鐵柱嗤笑一聲，接著說道，“且不說傳送陣需要海量靈石維持運轉，單是荒獸山這惡劣的環境，陣法根本不可能穩定運行。對吧，道友！”
    王境一眉頭一皺，感覺越聽越離譜，正要開口打斷，鐵柱突然一拍大腿，說道：“對了，我今早喝茶時，聽到一名煉氣期的年輕女修揚言要賣消息，說她在接近荒獸山核心區域時，偶然發現了一處山洞，那山洞被迷霧遮擋，神識根本穿透不過去，她隻聞到了一種特異的香味。她覺得那香味很熟悉，像是一種能治愈神魂的靈草所散發出來的，然後就說裏麵必定有那種靈草。礙於自身實力，所以她沒敢進去。道友，您說這是不是騙靈石的，什麽治愈神魂的靈草，我聽都沒聽說過。”
    鐵柱說著，臉上露出了一抹嗤笑。
    王境一卻是心中一動，味道很像治愈神魂的靈草？
    神魂……
    會不會與自己要找的魂液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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