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侯爺！
    那兩聲應答，漸行漸遠，最終消失消失在夜色裏。
    忠勇侯府的書房，隻有一盞燈，光線勉強照亮這一方天地。
    林蕭肅坐在桌案後，指尖觸及一枚令牌。
    冰涼的獸首，粗糙的輪廓。
    符文盤繞，古老又詭秘。
    老翰林和老杜剛走，他們的分析還在耳邊。
    裂空分支。
    風鳴石。
    烈風部落的核心。
    再核心。
    這意味著那個影子，遠比預想的要棘手得多。
    他在烈風部落裏的位置，恐怕已經到了金字塔的頂端。
    他從書案一側抽出一份卷宗，上麵羅列著京中所有與西域可能有牽扯，且地位足夠高、行事可疑的人物名單。這是他之前讓老杜初步篩選的結果，如今有了裂空令牌這條線索，範圍可以進一步縮小。
    “地位極高，能接觸到風神之心這等部落聖物，且對京城了如指掌，行事滴水不漏……”林蕭肅低聲自語，目光在名單上緩緩移動。這份名單上，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股不小的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閉上眼，【勢力概覽】在腦海中展開，京城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網如同星羅棋布，而那枚裂空令牌，則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陣陣漣漪，某些原本模糊的連接點，似乎也因此清晰了幾分。
    他重新睜開眼，提起朱筆，在幾個名字上重重畫了圈。
    “老杜，”林蕭肅揚聲道。
    候在門外的老杜立刻推門而入：“侯爺有何吩咐？”
    林蕭肅將圈點過的名單遞給老杜後道：“名單上的這幾個人，給我往死裏查。特別是他們的資金往來、親信背景、以及近期三個月內所有異常舉動，我要最詳盡的報告。”
    “遵命！”老杜接過名單，掃了一眼，心中了然。這幾位，可都是朝堂上跺跺腳地麵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不過三日，錦衣衛強大的情報能力便顯現出來。老杜將厚厚一疊密報呈到林蕭肅麵前。
    林蕭肅一目十行，神色平靜，但指節卻微微發白。
    第一個被重點標記的人，是吏部左侍郎何文遠。在外人看來，這位何侍郎素來以清廉著稱，家裏擺設簡單，親朋故舊遍布朝野，是清流一派的領袖。可密報上，一條極其隱蔽的資金流向，細得像看不見的蛛絲，將他與西風記商行牽扯到了一起。更讓林蕭肅心頭一跳的是，何家的祖上，竟然曾與安平侯府的顧家有過幾代姻親關係，雖然現在兩家早就不怎麽來往了，但這層舊淵源，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林蕭肅腦子裏過了一遍如果跟何文遠提起西風記或者安平侯府舊事的情形，那張慣常清淡如水的臉上，會有一丁點兒、幾乎覺察不到的慌亂和厭惡閃過。
    “何文遠……藏得夠可以的。”他低語一句。
    第二個透著古怪的人物，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孔伯安。這位老先生平日裏深居簡出，一門心思撲在學問上，似乎對朝中俗務毫不關心。但錦衣衛查到，他近一年來，通過各種不顯眼的門路，大量搜集關於西域風土人情、部落秘聞的古籍，甚至為了買一本孤本，砸了大筆銀子。那些書裏頭，關於烈風部落的曆史和圖騰研究，占了相當大的比重。
    “一個翰林院的學士，對烈風部落這麽感興趣，這事兒透著邪性。”他心想。更蹊蹺的是，孔伯安府上住著一位常年臥病的遠房侄子，據說早年去西域遊曆時染上了怪病，很少露麵。
    第三位，則是京畿衛戍副指揮使周泰。這人手裏捏著京城一部分兵權，看著是個粗獷的武夫，實際上心眼多得很。他手底下幾個心腹親信裏，竟然有兩個是來自西域的胡人，功夫都挺高，來曆說不清道不明。老杜的情報分析裏還提到，烈風部落在京城那幾個秘密據點，比如之前的珍寶齋，還有城南那處廢棄的宅子，它們的巡防路線，竟然和周泰負責區域的防務空隙，重合得厲害。
    “這是趕巧了？還是有人故意這麽安排的？”林蕭肅的手指在周泰的名字上輕輕敲擊。
    他展開一張京城輿圖，把這三人的府邸、平時活動的地兒，以及那些已知的烈風部落據點一一圈了出來。何文遠住在城東，孔伯安在城北，周泰則常年在城西的兵營。這三個點連起來，隱隱約約把整個內城給圍住了。
    這三人，任何一個暴露，都足以在朝堂上掀起驚濤駭浪。如果影子真是其中之一，那其心機之深沉，布局之長遠，令人不寒而栗。
    劉三刀從外麵進來，臉上帶著困惑道：“大人，您讓我盯的那個禮部主事孫大人，就是那個整日閉門謝客，說是在修仙的。他府裏頭的西域古籍，確實比咱們錦衣衛的卷宗還多！不過，屬下用您教的法子，偷偷潛進去瞅了一眼，發現他看的那些書，十本裏有八本是講怎麽用西域香料美容養顏的，還有兩本是講怎麽辨別西域假貨的……感覺，不太像啊。”
    林蕭肅聞言，不由莞爾。看來這位孫大人，隻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或者是個被西域商人坑怕了的冤大頭。“知道了，把他從名單上劃掉吧。”
    這點小插曲，並未影響林蕭肅的判斷。眼前的這三個目標，才是真正的硬骨頭。
    “老杜，劉三刀。”
    “屬下在！”
    林蕭肅語氣冰冷道：“從今日起，對何文遠、孔伯安、周泰三人，進行全天候、無死角的嚴密監控。我要知道他們每天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甚至吃了什麽飯，拉了什麽屎！”
    劉三刀咧嘴一笑：“侯爺放心，保管他們放個屁是什麽味兒的，屬下都能給您聞出來！”
    老杜則沉穩得多：“侯爺，這三人身份敏感，一旦打草驚蛇……”
    “所以，必須隱秘。”林蕭肅的聲音在書房裏回蕩，低沉，帶著疲憊。他手指輕輕敲打著卷宗的封麵，那是三份最新的報告，關於吏部左侍郎何文遠、翰林院掌院學士孔伯安，還有京畿衛戍副指揮使周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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