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章 被人偷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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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傳武把錢揣進懷裏:“嬸子,這些就夠了。”
    鄭好媳婦兒抹著眼淚,別過頭。
    孫傳武也沒好說什麽,節哀的話他說的夠多了,但是真碰上這種事情,誰能忍得住不難過?
    “嬸子,沒啥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過來。”
    鄭好媳婦兒點了點頭,強擠出來一個笑容:“傳武啊,讓你看笑話了。”
    回了家,孫傳武洗了腳,脫鞋上了炕。
    康凱遞給孫傳武一根煙:“你說別的村兒死了人,我倒是沒啥感覺,咱們村兒一人走,我咋心裏這麽不舒服呢。”
    老爺子進了屋,說道:“這種事兒以後多了去了,我這些年村裏人都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個。”
    “我上麵那一輩兒,村裏沒有幾戶了,就連我自己這一輩兒的,我也送走了好幾個。”
    “六隊兒老胡頭和我光著屁股長大的,生離死別這東西,是人這一輩子的必修課。”
    “咱們這一行,心得放平,要不幹個三年兩年,人家沒事兒,咱就先瘋了。”
    孫傳武笑著問道:“爺,幹這行有幹瘋了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坐在了炕沿上,摸起煙點了一根。
    “咋沒有呢,早些年的時候村裏鬧饑荒,當時沒辦法,實在沒得吃了,就去掏耗子洞。”
    “那些年耗子成災,氣候也不好,算上天災人禍都有了。耗子那玩意兒埋汰啊,那時候也顧不上了,連耗子都抓著吃。”
    “後來一生病,那真是一批批人排著隊死。五隊兒怎麽沒的,不就是因為得了鼠疫沒的麽。”
    “一個村兒當時沒剩下幾個,鎮子裏的衛生院那幫子人都忙瘋了,後來上麵下了命令,讓村裏抓耗子。”
    “當時村裏還有個幹白事兒的,我倆就忙活著收斂屍體,也就兩年的功夫,他就瘋了。”
    “瘋了兩年,他就掛死在了三隊兒的大柳樹上。”
    “哎。”
    老爺子重重的歎了口氣,看著倆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人呐,不要輕易的代入別人的悲歡離合,人的心就那麽大,裝多了東西,就沒心思往下活了。”
    孫傳武沉吟了一會兒,老爺子說的沒錯,若是一心隻想著介入別人的生活,那肯定自己的生活也一團糟。
    康凱點了點頭,說道:“我懂了爺,以後我就賣紙活,別的都不管。”
    說著,康凱看了眼孫傳武:“不對,管傳武。”
    老爺子咧開嘴笑了笑:“你兄弟倆的賬你倆算,你倆人都是光著屁股長大的,傳武肯定不能虧待了你。”
    “那肯定不能虧待我。”
    第二天一早,孫傳武就和康凱倆人去了鄭好家裏。
    早晨過來幫忙的人很多,人際關係這東西在這就能看的出來。
    誰家有紅白喜事兒,到場的人越多,說明這人的為人越好。鄭好家裏人不少,基本能幫忙都過來了。
    孫傳武找了人,算了屬相,然後領著眾人上山挖墳。
    鄭好家裏不知道要給鄭好埋在哪,全權交給孫傳武處理,孫傳武倒是有幾個風水說得過去的地方,不說能出什麽達官顯貴,最起碼能庇佑後人平平安安。
    平安是福,這就足夠了。
    找好了地方,孫傳武算了方位,然後畫了個圈兒,就開始念祭文。
    祭文念完,燒了地契,大家夥幫忙打墓。
    鄭好孩子尚幼,他又是鄭家的老小,所有墳頭土這東西先生幫忙來就行。
    一直忙活到下午,墓地終於打完了,孫傳武拎著引魂雞往回走。
    在鄭好家吃了席,孫傳武也沒回家,眼見著太陽下山,孫傳武讓鄭好家的兒子扛著扁擔,對著西南開始引路。
    喊了三聲,院子裏的人無不落淚。
    鄭好的一雙父母抹著眼淚,一夜之間,原本花白的頭發,全部飄雪。
    晚上,送完了盤纏,孫傳武和康凱倆人往家裏走。
    剛走到大橋,康凱搓了搓眼睛,指著遠處說道:“傳武啊,你看那地方是不是躺著一個人啊?”
    孫傳武借著月光一瞅,好家夥,那不是躺了個人還是啥。
    “快下去瞅瞅!”
    倆人點上煙下了橋,朝著遠處的冰麵跑了過去。
    到了冬天不少人抄近路,都從冰麵上走,有些酒懵子喝多了,就躺在冰麵上對付一宿,眼一睜一閉,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
    來到跟前,康凱手電一晃,一拍大腿:“臥槽,是三隊兒的崔高麗!”
    “還有氣兒不?”
    孫傳武蹲下身子,往鼻子上一放,鬆了口氣。
    河邊都有不化的水,白天順著冰縫往外流,到了晚上,就結成了冰碴子。
    他們這叫這玩意兒沿流水。
    老崔此時就躺在沿流水裏,一半兒的身子都濕了。
    “老崔,老崔!”
    孫傳武推了推老崔,老崔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喝,接著,接著喝。”
    康凱沒好氣的說道:“操,都這時候了還想著喝呢,今天要不是碰上咱倆,明天又得送走一個。”
    傳武拖著老崔走到一邊兒,對著康凱說道:“你回去整個牛爬犁去,咱倆給他送回去,要不晚上準凍死。”
    “行,這老東西,幾個菜喝成這樣。”
    康凱順著河堤上了岸,孫傳武拍著老崔的臉。
    “老崔,你別睡啊,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
    “傳武啊,喝,喝點兒,咱爺倆,喝點兒。”
    崔高麗和老金家一大家子不一樣,他和漢族人混在一起的時間長,漢語說的不錯。
    “喝,咱倆喝,你這是跟誰家喝的啊?”
    “嘿嘿,老,老樸家,老樸姑娘要出嫁,晚上,晚上喊我來喝酒。”
    “哎我操,傳武啊,我,我咋尿褲子了呢。”
    孫傳武翻了個白眼兒,瞅這樣老崔是剛躺下沒一會兒,也算是命好。
    “你別脫啊,一會兒就到家了。”
    “不回家,喝,接著,接著喝。”
    連哄帶騙,過了好一陣兒,康凱拉著牛爬犁來了。
    給老崔抬上牛爬犁,康凱還特意拿了床蓋地瓜的破棉被,往老崔身上一蓋,這老登直接就i打起了呼嚕。
    到了老崔家,孫傳武敲響了老崔家的大門。
    “嬸子,開門,老崔喝多了,我給送回來了!”
    過了好久,屋子裏才有了動靜。
    門一開,孫傳武剛要開口,就見一個黑影突突突的跑向了後院兒。
    孫傳武和康凱對視了一眼,倆人又齊齊的看向了老崔。
    一臉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