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孫傳武車一停，康凱拍了拍孫傳武的肩膀。

    “別管閑事兒，這老太太你要是管了，說不定就得訛咱們開車嚇著她了，到時候你不撿個媽養著？”

    孫傳武一尋思康凱說的也是，方向盤一打，順著老太太旁邊開了過去。

    蘿卜地女人這時候小跑著跑了過來，看著地上躺著抽搐的老太太，一臉的驚慌。

    “救，救我。。。”

    老太太瞪大了眼珠子，一臉的驚恐和絕望。

    蘿卜地女人剛要伸手，趕忙一臉猶豫的縮了回來。

    她咬著嘴唇搖了搖頭，目光變的堅定起來。

    “不行，我怕你訛上我。”

    說完，女人就毅然的朝著村子裏走去。

    “救。。。”

    “救我。。。”

    老太太絕望的伸出了手，瞳孔慢慢的擴散開來。。。

    她的身子旁邊，是幾根帶著泥土的蘿卜。

    孫傳武和康凱半夜到了市裏，敲響了招待所的門，一個披著黑色褂子的老頭開了門。

    “幹啥？”

    “大爺，住店。”

    “這都幾點了還住店，關門了，人家顧客都睡了，大晚上敲啥敲？”

    大爺一臉的不開心，黑著臉就要關門。

    孫傳武早就準備好了，手往門框一扒。

    大爺黑臉看著孫傳武，一臉戒備“幹啥你要？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公。。。”

    看著孫傳武手裏的一塊錢，大爺硬生生把公安局三個字吞回了肚子裏。

    他一把奪過一塊錢塞到兜裏，瞬間換了另一副麵孔。

    他咧開嘴笑著敞開門，然後讓開一條路。

    “你說你倆小年輕，大晚上的多累啊，快進屋，我給把前台喊起來去。”

    孫傳武和康凱倆人對視了一眼，倆人聳了聳肩，進了屋。

    大爺反鎖上門，弓著腰進了一樓右手邊的小房間。

    敲了敲門，一個二十郎當歲兒的小姑娘打著哈欠一臉怨氣的走了出來。

    “咋了大爺？”

    “有住店的。”

    小姑娘板著臉“大爺，這都兩點多了。。。”

    “哎呀，小劉啊，我也不想麻煩你啊，這是我侄子來了，要不我能麻煩你麽。”

    一聽大爺這麽說，小姑娘瞬間沒了脾氣。

    “行吧，我給登記。”

    登了記，小姑娘打著哈欠說道“一樓水房有熱水，樓上暖瓶裏也有，這兩天上水壞了，洗不了澡。”

    “行，這些都好說，謝了。”

    小姑娘擺了擺手，打著哈欠進了屋。

    “大爺，那我們就先上去了？”

    “上去吧上去吧，有事兒你倆就下來喊我。”

    倆人上了樓進了房間，該說不說，這一塊錢沒白花。

    上床睡覺，一覺睡到第二天九點多，倆人開著車直接去了事主家裏。

    事主家和老劉家離的不遠，這人孫傳武感覺很熟悉，應該在老劉他爹的葬禮上見過。

    “小孫先生來了啊，辛苦了，快進屋，中午別走了，一會兒我讓家裏準備飯。”

    孫傳武也沒拒絕“都好說，咱先看看老太太的。”

    事主姓邵，家裏四間大瓦房。

    正經來說吧，老輩兒都住在東屋，小輩兒住在西屋。

    可大部分家庭都是在老人歲數大的時候，把他們安排到西屋去，一來是西屋小，二來是東屋一般都是招待客人啥的用的，老人歲數大了以後吧，難免身上有味道。

    這個和孝不孝順沒關係，很多都是老人自願的。

    “行，跟我來。”

    領著孫傳武進了屋，一進屋，屋子裏就傳出來一股淡淡的髒器味道。

    雖然是西屋，但老邵家裏的西屋確實不小，屋子也收拾的很幹淨。

    進了裏屋，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盆蟹爪蓮。

    蟹爪蓮這玩意兒好活，他們這農村很多家裏都種這玩意兒。

    除了蟹爪蓮，窗台上還擺著一排仙客來。

    一看就知道，老太太還有邵先生的媳婦兒都是幹淨人。

    炕上，一個老太太盤著腿兒，一隻手放在肚子的位置，弓著腰，另一隻手拿著一個銅嘴兒煙袋。

    看到孫傳武來了，老太太抬頭看了眼孫傳武，然後指了指炕沿。

    “坐吧小夥子。”

    老太太聲音很虛，明顯聽出來氣有些短。

    孫傳武和康凱坐在了炕沿上，邵先生的媳婦兒站起來給倆人泡上了茶葉水。

    孫傳武打量了老太太幾眼，單從麵相上來看，還真看不出老太太有壽數到頭的樣子。

    並不是所有人死之前都要脫相，有相當一部分人死之前的部分機能還是比較好的。

    老太太抽了口煙，輕描淡寫的開了口。

    “小夥子，我還有幾天啊？”

    孫傳武搖了搖頭“還真沒看出來。”

    老太太點了點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家來人了，也不知道給上根煙抽。桂芬兒啊，中午的時候好好做頓飯，別讓人家白忙活。”

    邵先生趕忙掏煙，兒媳婦兒也點頭迎合。

    “好嘞娘，你放心吧，我早晨就把肉噶好了，君兒還殺了隻雞，買了條大鯉子，中午肯定不能怠慢人家。”

    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瞅老太太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人家風不錯。

    “來的都是貴客，招待好了比啥都強。”

    孫傳武發自內心的說道“老太君性子真好。”

    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頭“這都是老人教的，我也是拾人牙慧。”

    “女人主內，相夫教子，外麵的事兒不用女人操心，家裏的事兒啊，也不能讓男人惦記。”

    “夫字比天大一頭，得敬著，妻字中間躺了座山，有這山啊，男人才能踮著腳比天高。”

    孫傳武豎起大拇指“您這家風啊，誰娶了你家的姑娘那是積了德了。”

    老太太擺了擺手“你這小娃娃還挺會說話，行了，給我把把脈吧。”

    說著，老太太把手放在了炕桌上。

    孫傳武搓了搓手，然後輕輕的搭在老太太的脈搏上。

    老太太脈搏時有時無，確實是到了歲數了，內髒都退化了。

    按照脈象看啊，老太太也就兩天的事兒了。

    並不是所有老了的人，死之前都躺在炕上啥也不知道了。

    很多人都像是眼前老太太一樣，就像是一根蠟燭，慢慢的，緩緩的燃燒到根部。

    這叫德行，也就是老話講的壽終正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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