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武摸了摸張狗娃的小腦袋瓜，笑著說道：“好好學，別驕傲。”
    站狗娃小大人的點了點頭，老氣橫秋的說道：“我知道，太爺說了，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放心吧小叔，等期中考試，我肯定能考個雙百！”
    “成，你考上雙百了，小叔給你買個自行車。”
    狗娃搖了搖頭：“小叔，我不要自行車，我要是期中考了雙百，期末能考個第一，放暑假的時候你帶著我出活唄？”
    孫傳武微微一愣，看著狗娃認真的樣子，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你不害怕啊？”
    狗娃搖了搖頭：“沒啥怕的，我爺之前跟我說過，生老病死沒啥可怕的，這年頭啊，窮最可怕。”
    “以後我長大了，也跟著小叔幹白事兒，我會算，到時候算日子啥的我也能幹。”
    孫傳武尋思了一會兒，張狗娃喜歡這一行，跟著幹也行。
    反正現在還小，要是暑假的時候幹兩天幹不下去了，到時候也能安心學習。
    “那成，到時候我帶著你，不過咱得先說好了，學習這塊兒不能落下了，要不你就老實的在家待著，到時候讓你小嬸兒給你補課。”
    張狗娃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指定能考第一。”
    倒了洗腳水，孫傳武掀開被子，狗娃拉著枕頭靠在孫傳武身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孫傳武睡了一白天，這時候倒是沒有多少的困意。
    十二點，座鍾聲音一響，孫傳武才稍微有了睡意。
    掐了手裏的煙，抻了個懶腰，孫傳武拍了拍狗娃的後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孫傳武眼前的畫麵一轉，就來到了大門口。
    門口站著黑黢黢的兩個人，燒的就跟焦炭一樣，隱約能看清楚是一男一女，但是看不清年齡。
    孫傳武尋思了一會兒，問道：“你倆是不大遠兒老吳家兩口子？”
    倆人點了點頭，然後攙扶著跪了下去，對著孫傳武磕了幾個頭。
    “哎呦，快起來，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孫傳武心裏麵多少有些難受，你說這不就是無妄之災麽。
    人家偷了他們的牛，判了刑放出來，又把這倆受害者整死了，你說他倆招誰惹誰麽。
    自己當時也不是為了幫他倆，就是為了給盧小北出口氣，順便想斬草除根，別以後有啥麻煩。
    誰尋思，無心之下還給倆人報了仇。
    倆人站起來以後，張了張嘴，雖然沒有聲音，但是孫傳武知道這倆人說的是什麽。
    “不用謝，您二位啊，好好投胎，到了下麵，把那四個小畜生做的惡事兒都說出來，你們放心，過不了多久這四個小畜生就得下去。”
    “到時候啊，這四個小畜生肯定得下地獄。”
    二人感恩戴德，又對孫傳武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向無盡的黑暗。
    孫傳武算是明白了，自己做的這事兒不光是沒有損功德，還添了功德了。
    咋都算是好事兒。
    看了眼手表，五點半了，孫傳武摸出煙點上，抽了一口。
    張狗娃還在呼呼大睡，緊緊靠在孫傳武身邊，嘴角的哈喇子淌了一枕頭。
    穿上衣服下了地，走到廚房燒了火，孫傳武抻著懶腰出了屋。
    別看隻睡了五個小時，精神頭足夠用了。
    老爺子屋子裏燈亮著，孫傳武敞開門，老爺子正在拌雞食。
    “這就醒了？不多睡會兒？”
    孫傳武搖了搖頭：“睡不著了，剛才老吳家兩口子來找我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那兩口子不來啊，他也能再多睡個把小時。
    “你去把雞喂了，我去擀麵條子去，一會兒狗娃還得上學去，不吃飽不行。”
    孫傳武接過桶，拎著桶往雞食槽子走，後麵跟了一群雞。
    喂了雞，孫傳武拿著掃帚開始掃著院子，院子還沒掃完，狗娃就抱著枕頭和褥子走了出來。
    “小叔你啥時候醒的？”
    “醒了好一陣兒了，這才幾點啊，你咋不睡會兒了？”
    狗娃搖了搖頭：“不睡了，我起來背課文兒，早晨起來的時候腦子好使，背兩遍就記住了。”
    孫傳武笑著點了點頭，就狗娃這學習勁頭啊，想考的不好都難。
    這邊掃著院子，那邊狗娃坐在板凳上讀著課文兒，生活倒是平靜而又滋潤。
    老爺子麵條下了鍋，孫傳武也幾乎收拾完了。
    把笤帚一放，孫傳武點上煙，摸了摸狗娃的腦袋瓜。
    “行了，收拾收拾吃飯了，一會兒去上學去。”
    “好嘞小叔。”
    麵條子剛吃到一半兒，電話就響了。
    孫傳武接起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康凱的聲音。
    “誰接的電話？”
    孫傳武噗呲一笑：“還能誰，我唄，咋了，出啥事兒了。”
    康凱哭喪著臉說道：“你來趟市裏唄，有個大活，我有點兒整不太了。”
    “縫屍？”
    “嗯呢，縫屍，三十多塊兒，都泡浮囊了。”
    孫傳武揉了揉額頭：“行吧，多大歲數？”
    “六歲。”
    孫傳武倒吸了口冷氣，好家夥，六歲？
    這特麽分屍的是個畜生吧？
    “行，我這就往市裏走。”
    掛了電話，老爺子問道：“康凱打過來的？”
    孫傳武點了點頭：“嗯呢，說是那邊碰到個縫屍的活，六歲，讓人分了三十多塊兒。”
    “哎，這孩子命真不好。”
    “可不麽，我一會兒就往那走，康凱這小子，打電話還先問誰接的電話，就跟領導一樣。”
    老爺子嘿嘿一笑，張狗娃的臉瞬間紅了。
    “咋了這是？”
    張狗娃扭捏的說道：“那啥，小叔，上回康凱叔叔打電話過來，太爺在外麵拉屎呢，然後我接的電話，他上來就喊的爺。”
    孫傳武嘿嘿直樂，好家夥，怪不得康凱得先問是誰呢，這一下子短了多少輩兒。
    吃了飯，孫傳武開著車就往市裏走。
    差不多十一點多，孫傳武到了自己鋪子門口。
    車一停，康凱就小跑著從鋪子裏跑了出來。
    “哎呦，你可算來了。”
    孫傳武皺著眉頭問道：“人在咱這？”
    “沒呢，人在他們家裏呢。”
    “孩子咋死的？”
    “他媽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