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啊，就坐在大柳樹下麵的一塊兒石頭上，寒冬臘月的，他穿著條秋褲，兩隻腳踩在腳底下的土坑裏。”
    “土坑裏是一個大冰坨子，他的腳一直到小腿肚，都被冰坨子凍在了一起。”
    “嘶！”
    幾個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隆冬數九，腿被大冰坨子凍住，這老劉竟然一點兒感覺沒有！
    這特娘的太邪性了！
    “老劉兒子就問啊，說爹啊，你幹啥啊這是。他兒子心裏怕啊，就算是大小夥子讓冰坨子凍住，不死也得殘廢了，他爹這麽大歲數了了，指不定就走了。”
    “老劉還一點兒都沒反應過來呢，他還笑著跟自己兒子說，兒啊，你看，這是你大爺，剛給我打的洗腳水，你等我洗完了啊，我就跟你回去。”
    “當時得虧他兒還喊了自己倆兄弟一塊兒過來找，幾個人一瞅啊，老爺子這是讓啥東西迷住了，就趕忙給老劉的腿整了出來，敲了敲外麵的冰塊兒，背著老爺子就往回跑。”
    “也該當老劉這老家夥命大，要是幾個孩子找的晚點兒啊，他真就陪那個老家夥了。”
    李平見孫傳武不講了，趕忙問道：“師傅，不是說老劉活的挺慘麽？這不讓人救了麽。”
    孫傳武還沒等說話，二叔歎了口氣，掐了煙，把話茬接了過去。
    “那可不挺慘的麽，老劉回家以後啊，那雙腿就廢了，從波楞蓋往下全給切了，從那次事兒之後，老劉雖然命保住了，但是人也傻了。”
    “天天拉炕上尿炕上，拉褲兜子了就用手掏出來抹的哪地方都是，他老婆和他感情再好也架不住這麽折騰啊，一天就過去給送個飯，權當畜生給養著了。”
    “這事兒傳出來以後啊，咱們村兒老書記怕出事兒，就帶著一幫人上了山，找到了那棵大柳樹。”
    “那棵大柳樹啊，下麵就是個墳頭子，下麵那人啊，還是孫爺給埋的呢，聽說是61年死的。”
    “本身那地方沒有樹，他們那邊人走了以後，送葬的時候都拎著那個孝棒子，走的時候人家順手插在墳旁邊了。”
    “這不，二年孝棒子發了芽，二十來年，長的那叫一個粗。”
    二叔又低著頭點上根煙，抽了一口接著往下講。
    “老書記說這大柳樹有靈性了，心術不正，就指揮我們去伐樹，你說柳樹那玩意兒能有多硬，本身就是軟木，可就特麽怪了，鋸就能破個皮兒，然後怎麽也鋸不下去。”
    “那玩意兒還呼呼的往外淌紅水兒，好家夥，那時候給我們這幫子人嚇的啊，都覺得這樹成精了。”
    “那時候也巧了，孫爺正好出去辦事兒沒在，老書記心一橫，這特娘的，幹都幹了，手鋸不行換油鋸。”
    “油鋸找過來以後，就往下吃了能有七八公分，就斷了鋸條了。你就說這事兒誰看著不害怕吧，書記一合計，這不行啊，這玩意兒瞅著是成了氣候了，咋也得給它整死了。”
    “油鋸不行，就特娘的上炸藥！”
    李平願意捧場，兩個眼睛亮晶晶的，耐不住性子問道：“二叔，炸成了麽？”
    二叔抿了抿嘴，白了眼李平：“著啥急。”
    他抽了口煙，拍了拍腿上的煙灰，接著往下講。
    “炸藥拿來了，當時就給樹上綁了一圈兒，就這一圈兒炸藥啊，炸大石頭也能給炸碎了。”
    “誰尋思，前三下點到一半兒就滅了，到了第四下，就聽轟的一聲，大樹啥雞巴事兒都沒有。”
    “書記一瞅，這事兒算是整不了了，隻能等孫爺回來再說了。”
    “那幾天啊，這些人誰都不敢往外走，旁邊幾個村兒也聽著這回事兒了，誰也不敢往這來。”
    “好在孫爺回來了，孫爺帶著我們就去了那地方，他這麽一瞅，就說這樹是成了精了，而且還是個禍害人的玩意兒。”
    “你說孫爺也真是有本事，俺們油鋸炸藥都上了，這大柳樹屁事兒沒有，人孫爺就掏了一張符，就對著大柳樹那麽一甩。”
    “好家夥，臘月天兒啊！大白天的突然就一道炸雷下來了，轟的一下就把大柳樹劈成了兩半兒，緊接著就著了火。”
    二叔臉上滿是崇拜的表情，那場景，過了這麽多年他也沒忘了。
    “樹這麽一燒，竟然還有肉味兒，就那種肉燒糊了的味兒，你說樹這玩意兒咋還能有肉味兒呢。”
    孫傳武把茶杯裏的水一飲而盡，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幹啥啊傳武，你這是準備回去啊，大晚上的，在家裏住下唄？”
    孫傳武擺了擺手：“我爺還在家等著呢，二叔，你這少喝點兒酒吧，我一個小輩兒的也不好說啥，喝酒這玩意兒確實耽誤事兒。”
    二叔老臉一紅，訕笑著說道：“以後少喝，以後少喝，喝了我也直接回家睡覺。”
    “那成，早晨我起早上來接你和我嬸子，這天也不早了，你倆早點兒休息。”
    二嬸兒趕忙說道：“傳武啊，你明天可勁兒睡，我和你二叔自己下去，不用你接。”
    “沒事兒二嬸兒，一腳油的事兒。”
    回了家，孫傳武幾個人忙活了一晚上，早就困的不行了，鑽進被窩就開始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孫傳武起來洗漱完，就開著車帶著梁進財去把二叔老兩口接上了車。
    開了一上午，四個人才到了二嬸兒的娘家。
    “傳武來了。”
    二嬸兒大哥客氣的跟孫傳武打招呼，孫傳武笑著點了點頭：“嗯呢大爺，咱有陣子沒見了，最近挺好的唄？”
    “挺好，這地也種完了，沒啥大活了，就是天天忙叨。快進屋歇會兒，我給你下茶葉水喝。”
    二嬸兒家大哥泡上茶葉水，給幾個人倒上以後問道：“孫大爺挺好的唄？”
    “嗯呢，我爺體格子一直不錯，心也寬，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二嬸兒大哥笑著點了點頭，感慨道：“孫大爺也是積了德了，老天爺要是開眼啊，也得讓老爺子長命百歲。”
    “大爺，咱先去看看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