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武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孫傳武洗了把臉，叼著煙出了院子。
    趙虎正在院子裏對著梨樹在那演練著，屋子裏，還有胡曉曉給孩子們講課的聲音。
    探頭往小屋一瞅，好家夥，炕上炕下都是做作業的小孩兒，胡曉曉這下子有的忙了。
    “傳武哥醒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嗯呢，你先忙活你的。”
    老爺子從裏屋走了出來，指了指大鍋。
    “飯在鍋裏呢，吃完了端出來就行。”
    “好嘞爺。”
    拿出來飯菜，孫傳武坐在灶台旁邊，大口大口的吃著飯。
    “王衛東剛才來咱家了，你睡覺，他就沒讓我喊你。”
    孫傳武微微一愣，王衛東？
    “那個王衛東？”
    “王長隆家的大小子。”
    老爺子這麽一說，孫傳武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熟人的身影。
    個子挺高，瘦的跟麻杆兒一樣，長的一般，但是一雙眼睛特別的有神。
    王衛東是他小學同學，上初中的時候沒和自己一個班兒，初二那年這小子給大柳樹一個小姑娘糟蹋了，進了少管所。
    這是吃滿了牢飯放出來了？
    他和王衛東關係也就那樣，算不上太好，也說不上壞。
    自己上學的時候，天天都跟康凱還有南誌遠哥倆泡一塊兒，剩下的就是趙陽常春那幫子比自己小一屆的跟在屁股後麵。
    王衛東家裏條件兒不咋好，放學放假天天跟著上山幹活，基本也不咋和他們一塊兒玩兒。
    在人家老人的眼裏，王衛東這種人就是顧家懂事兒的好孩子，他的身上，也一直掛著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招牌。
    孫傳武他們這幫子皮小子，反正不咋受人待見，王衛東就是他們耳朵裏別人家的孩子。
    誰成想，這些調皮搗蛋的孩子屁事兒沒有，別說學的咋樣，最起碼沒作奸犯科，王衛東呢，直接進去了。
    他禍害的小姑娘比他大一歲，是孫傳武他們的學姐，長的特別好看，想當年孫傳武也暗戀了好一陣兒。
    當時出了這事兒，村裏鬧的沸沸揚揚的。
    這年頭啊，女人的名節看的比命還重，有挺多方麵對女人確實也不友好。
    出了這事兒，人家王衛東家裏就想著私了，兩家一合計，不行給那個丫頭娶了，兩家結親家得了。
    這事兒放在往後幾十年絕對稱得上奇葩，但是這個年代，這種事兒並不罕見。
    畢竟黃花大姑娘讓人禍害了，肯定沒有正經小夥子娶了，所以有時候受害者，反倒是成了施暴者的獎賞。
    兩家人商量完了，那個小姑娘死活不幹，而且偷偷跑去派出所報了警。
    這不，直接給王衛東送了進去。
    王衛東也是罪有應得，進了少管所待了這麽多年，估摸著也能改過自新了。
    這年頭的笆籬子那叫一個亂，那些電影風雲啥的拍的還算是保守了。
    一幫不良少年關在一塊兒，就連管教看著都頭疼。
    最好的辦法是啥，勞動加上打。
    管教也打，監獄裏的人也打。
    要不是老爺子這麽一提，他都忘了王衛東這號子人了。
    “他來幹啥？”
    “還能幹啥，找你玩兒唄。”
    孫傳武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吃飽喝足，孫傳武躺在炕上和老爺子一塊兒看電視，也就三點來鍾，王衛東來了。
    一進屋，孫傳武險些沒認出來，這幾年，王衛東壯了不少，二十郎當歲，身子也佝僂了不少，臉上還多了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猙獰疤痕。
    不用想，肯定是在笆籬子鬥狠讓人打的。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王衛東眼睛裏倒是沒有出獄的那種人的木訥，反倒是和以前一樣的明亮。
    他靦腆的對著孫傳武笑了笑：“傳武。”
    “衛東？”
    王衛東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啥，我剛回來，想著來看看你。”
    今天老爺子說王衛東找他的時候，孫傳武第一反應，就是王衛東想幹白事兒。
    畢竟蹲過笆籬子的，除了種地，想要找個單位上班兒，那是難如登天。
    “坐，我給你倒點兒水兒喝。”
    孫傳武下了地，給王衛東倒上水。
    他從兜裏掏出煙，遞給王衛東：“抽煙不？”
    王衛東趕忙接過煙，從兜裏掏出火柴，給孫傳武點上。
    “咱倆有些日子沒見了。”
    王衛東點了點頭：“六年了。”
    “以後打算幹點兒啥啊？”
    孫傳武直接開門見山，王衛東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幹啥，先在家跟著俺爹媽種地吧，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王衛東沒往白事兒上扯，孫傳武自然不會往這方麵提。
    “也挺好，安安穩穩的比啥都強。”
    “嗯呢。”
    倆人瞬間就沒話說了，沉默了十多分鍾，王衛東站起了身。
    “那啥，傳武，我先回去了啊，有事兒你就喊我就行。”
    “行，我送送你。 ”
    “不用，你看電視吧，我自己走就行，那啥，爺，我先走了。”
    “嗯呢，來玩兒啊衛東。”
    把王衛東送出門，老爺子背著手進了屋。
    “你小子也不知道多跟他說兩句。”
    孫傳武抿了抿嘴：“說啥啊，我還能問他在裏麵過的咋樣？現在變好了沒有？”
    老爺子白了眼孫傳武，下一秒樂出了聲。
    “多大人了，情緒還都寫臉上。”
    晚上六點多，孫傳武吃飽喝足，屋子裏坐滿了人，在孫傳武家看著電視。
    胡曉曉端茶送水兒，旁邊小屋，小孩兒們下著軍棋，玩兒的不亦樂乎。
    八點左右，趙大海急匆匆的進了孫傳武家裏，身後還跟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傳武，那啥，借你家電話用用，我大隊鑰匙落參地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趕忙關了電視的聲音。
    “叔，咋了這是？”
    “嗨，別提了，王衛東那小子，又給柳翠翠禍害了。”
    孫傳武看了眼趙大海身後的那個男人，他這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柳翠翠的二舅麽？
    屋子裏的人驚呼道：“啥玩意兒？又給柳翠翠禍害了？”
    “不是，王衛東這小子不是剛放出來麽？”
    “啥前兒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