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8章 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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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衛東老爹老淚縱橫。
    “當時柳翠翠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我這真以為就是這小子幹的。當時我還想著,年輕犯錯就犯了,不行咱把人家娶了。”
    “誰尋思柳家姑娘不幹啊!”
    孫傳武一臉無語,好歹是你兒子,你兒子都不承認,你這個當爹的就不信他?
    “叔,你咋就不信衛東的話呢?衛東多老實一個人。。。”
    王衛東他爹抹了把眼淚兒:“我當時想著,要是真是他幹的,把事兒鬧大了咋整?他就算是死扛,到時候也撈不著好啊。”
    孫傳武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多說,直接進了審訊室。
    敞開門,趴在桌子上的王衛東抬起了頭,對著孫傳武咧開嘴嘿嘿傻笑。
    “來了。”
    王衛東臉上還掛著傷,嘴唇也腫了,瞅這樣是小孫他們揍的。
    關上門,孫傳武坐在了王衛東的對麵。
    王衛東帶著銬子,對著孫傳武伸出了手:“老同學,給根兒煙抽吧。”
    看著眼前的王衛東,孫傳武心中突然多了幾分憐憫。
    說良心話,王衛東在孫傳武的視角裏,還真是一個受害者。
    這年頭蹲了笆籬子,扣上強奸犯的名頭,別說找工作了,媳婦兒也找不著。
    這輩子指定毀了。
    這一切,就因為柳翠翠兒當年隨口說的是王衛東,就上嘴皮子下嘴皮子這麽一碰,就毀了一個人一輩子。
    誣陷的成本真低的發指。
    孫傳武遞給王衛東一根煙,王衛東低下頭,兩隻戴著手銬子的手,盡力的捧著火。
    點著以後,王衛東叼著煙,用力的抽了一口。
    孫傳武也點上煙陪了一根兒。
    “當時在法庭上,你咋不說不是你幹的呢?”
    王衛東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爹媽都不信我,都告訴我好好改造,我說這個有用?”
    “但凡我爹媽信我,傳武,我都不至於有今天。”
    王衛東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光,這才一天的工夫,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缺了靈魂。
    “說真的傳武。。。。”
    王衛東紅著眼眶看著孫傳武,足足過了十多秒鍾,才哽咽著開了口。
    “說真的,我挺羨慕你的。”
    “你記得上五年級那年,老徐太太說你偷了她家雞,完後還說看著你了,你家大爺大娘還有老爺子當時說啥也站在你這邊。”
    “當時你們家和老徐太太吵的啊,村裏都在那看熱鬧,我當時也在。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家大娘問你,傳武,這雞是不是你偷的,娘信你。”
    說到這,王衛東眼淚順著眼角往下落,身子微微的顫抖著。
    “那天晚上,我跪在地上跟我爹說,我沒幹這事兒,我沒強奸柳翠翠,可我爹不信呐。”
    “他說人家柳翠翠都說了,就是你,都看清你的臉了。我真是。。。。”
    王衛東用力抽了口煙,平複了下情緒。
    “我挺絕望的,我問我爹,爹,你覺得我強奸了沒有,他說人家都說了,就是我,我還能說啥?”
    “我說那就是我幹的吧。”
    孫傳武看著王衛東的樣子,可以想象王衛東當時有多麽絕望。
    說實話,能有今天,王衛東的爹娘也是幫凶。
    可能他們的出發點是看看能不能和解,想著大事化小,誰成想,就是這個念頭,害了王衛東一輩子。
    “她出事兒那天你沒在家?”
    王衛東慘笑著搖了搖頭。
    “哈哈哈,我要是在家不就好了麽。”
    “那兩天不是種晶子麽,晚上得去看池子裏的水,我心疼我爹娘,晚上我就自己去了。”
    “你說搞笑不搞笑,我在晶子地看了一晚上晶子,等我爹帶著柳翠翠爹媽來晶子地找我的時候,我還傻乎乎問呢,我說爹啊,你咋不睡覺呢,多累啊。”
    王衛東自嘲的笑了笑。
    “嗬嗬,我爹上來就是一腳,哎,我當時還尋思為啥打我呢,是因為我期中考試考差了?”
    王衛東歎了口氣。
    “哎。”
    “算了,不說這個了。”
    “今天我殺了那個警察,昨天我去找你的時候吧,我其實是想求你幫我辦後事兒來著,後來一想,這事兒不能把你拖進來。”
    “你要是和人家說了,我仇報不了,你要是不說,你良心也難安,咱倆雖然關係一般,但是我不想害你。”
    “你都不知道傳武,當時我被抓這地方的時候,那個姓張的打了我足足一下午。我昏過去,他給我澆醒,醒了,接著打。”
    “我蹲笆籬子的時候特意問了我爹,我爹說,人家那年就升了副所長。”
    “傳武,你說,我一輩子都毀了,人家就看不見,人家就是為了能往上爬,那我算啥,這裏不是給公平的地方麽?”
    孫傳武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孫傳武問道:“你這次出來,就沒想著活?”
    王衛東低下了頭,過了良久,他才抬起頭看著孫傳武,咧開嘴笑了笑。
    “咋活啊傳武,我還能咋活啊。”
    “我就是強奸犯,這個帽子一輩子摘不掉,我要是幹過也就算了,關鍵我沒幹過啊。”
    “你知道不,進了裏麵以後啊,我天天挨揍,人一聽我是強奸進來的,那是往死了打我。”
    “我以前別說打仗了,跟人家說話我都不敢說,但是不打不行啊,不打我沒飯吃,我得睡廁所邊上,我得天天挨揍!”
    “我的枕頭,就沒有幹的時候,他們尿尿都故意往我腦袋上尿。我跟管教說,管教說我活該,你說我該咋整?”
    “我其實早出來了,上個月我就出來了。”
    “我在市裏逛了一圈兒,找活去誰家人家都不要我,他們看我的那個眼神兒啊,嘖嘖。”
    王衛東搖了搖頭,咧開嘴傻笑了兩聲。
    “在裏麵的時候,人家說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誰給我重新做人的機會,我又犯了啥錯了,必須重新做人啊?”
    “我掏了一個月廁所,給人家掏一次,給我一塊錢。我掙了十三塊錢,除了吃喝,我剩下的錢找了個得了病的娘們兒。”
    王衛東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微眯,臉上滿是冷意。
    “等我得了病,我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