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幾年的時候死過人？”
    “嗯呢，死過人，一家五口，一個都沒跑出來。”
    王澤歎了口氣，說道：“我聽俺爹說的是啥，當時吧，是個冬天，可能柴火沒燒好，人悶裏麵了。”
    “這一著火啊，屋裏人根本就沒動靜，等村裏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房子都燒了一半兒了。”
    “然後那塊地啊，就成了園子，這過了幾十年了，這不，這家人相中那個地方了，就把那地方的宅基地劃出來了。”
    孫傳武皺著眉頭問道：“王哥，你不是說這地方邪性麽，在這之前，還出過事兒？”
    王澤點了點頭：“出過事兒，六九年的時候吧，鄉裏瞅著那地方平整，準備在那地方蓋小學。”
    “當時地基挖了一半兒了，第二天一早，鄉裏人去幹活，就發現帶頭幹活的隊長死地基裏了。”
    “咋死的？”孫傳武一臉好奇。
    王澤說道：“臉插土裏悶死的，就跟有人按著腦袋一樣，連掙紮的痕跡都沒有。”
    “哎，要不說這家人缺德呢，特娘的，他是鄉長的小舅子，你說他有事兒，這些人誰敢不幫忙。”
    “現在俺爹和另一家人死了，他就過來打了一頭，磕了倆頭就走了，連個屁都沒放。”
    王澤臉上滿是憤怒的表情，身子微微顫抖著。
    這也不怪王澤生氣，自己爹去幫忙然後死了，你說主家咋也得好好表示表示吧？
    這連句話都沒有，不純純扯犢子麽？
    孫傳武沒有多嘴，敷衍道：“你們再合計合計，估摸著人家也不能辦事兒這麽操蛋。”
    王澤點了點頭：“哎，再說吧，那啥，孫先生你是不是沒吃飯呢，我去讓家裏給你整點兒飯吃，吃完了你就去歇著，這兩天家裏還得靠你呢。”
    孫傳武擺了擺手：“不用，我在寶泉鎮吃了飯了，你給我找個地方住就行。”
    “那成，我領你去歇著去。”
    王澤領著孫傳武去了大屋，屋裏還有倆親戚在那睡覺呢。
    王澤給孫傳武拖下來被褥，安頓好孫傳武，就出了門。
    迷迷瞪瞪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孫傳武就被外麵的吵鬧聲吵醒了。
    從被窩裏爬了起來，屋裏現在就剩下他一個。
    穿上褲子和外套，孫傳武把被褥一疊，就出了門。
    王澤他爹沒死在外麵，靈棚就搭在院子裏。
    靈棚前麵，王澤紅著眼睛和一個穿的人模狗樣的中年男人爭論著。
    “張育明，你是不是有點兒太欺負人了？”
    “俺爹是幫你蓋房子出事兒沒了，你剛才說的叫人話？”
    張育明嘴角一抿，臉上滿是不屑：“也不是我找你爹去給我幹的活，是你爹自己去的。”
    “你爹死了我也不得勁兒啊，我這房子還咋蓋了？”
    一聽張育明這麽說，王澤和一幫親戚瞬間惱了，王澤則一拳砸在了張育明的眼睛上。
    王澤這麽一動手，王家人一擁而上，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趕忙橫在中間，扯著嗓子大喊：“都特娘的住手！”
    “一個個反了天了，再動手我就報公安！”
    說話的不是別人，就是張育明的姐夫，金華鄉的鄉長。
    張育明這人吧，就是二流子，天不怕地不怕。他們這離縣裏近，張育明一直都在縣裏混，有了點兒小錢兒，這就回來蓋房子了。
    挨了一拳，張育明咧著嘴嘿嘿直樂，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王澤這一家子。
    他本身就狂的沒邊兒了，再加上鄉長是自己的姐夫，這就是他們家後花園兒，他就更沒啥怕的。
    別看王家人多，他篤定王家人肯定不敢下死手。
    在他看來啊，王澤他爹還有另一家人幫他幹活，就是想討好自己和他姐夫。
    出了事兒，和他張育明有啥關係？
    眾人拉住暴怒的王澤，王澤紅著眼睛破口大罵。
    “張育明，我草擬祖宗！”
    “你特麽說的還叫人話麽你！啊！”
    “還你房子咋蓋，我特麽今天非整死你！”
    張育明抱著膀子一臉不屑：“你有那個本事啊，快整死我，正好我也活夠了。”
    鄉長瞪了眼張育明，沒好氣的說道：“你少說兩句吧你！”
    他帶張育明來，本來想著給人家王家道個歉，到時候談談賠多少錢。
    誰尋思，自己這個小舅子三兩句就跟王澤吵吵起來了。
    他趕忙走到王澤身前，一臉歉意：“王澤啊，你別動這麽大的肝火，這事兒啊，咱們好好談談。”
    “談？用特麽啥談？”
    “特麽的，你小舅子說的那是不是人話我問你，我爹死了，他告訴我就給一百塊錢！”
    “還說啥，還說我爹這歲數了，換這一百塊錢值了！這說的叫人話？”
    鄉長眼睛裏閃過一絲鄙夷，還是裝模作樣的問道：“哎呀，小明就是個二愣子，你搭理他幹啥啊，這事兒我給你做主。”
    “王澤啊，你爹的事兒吧，誰都不想會是這麽個結果，你爹現在人都走了，咱們說啥也沒用了。”
    “你看看，你說個數，多少錢，咱們商量商量賠償的事兒。”
    王澤狠狠的瞪了眼張育明，氣多少消了一點兒。
    “現在礦上死個人還得賠一萬塊錢呢，我也不訛人，兩千塊錢，這事兒了了。”
    張育明眼珠子一瞪：“操，你爹是金子做的？還特麽兩千塊錢？”
    “你特麽這是訛我啊？嗯？你爹出這事兒，不會是你們爺倆商量好崩我錢的吧？”
    這話這麽一開口，王家原本安撫好的眾人再一次炸了鍋。
    “我草泥馬！”
    眾人把張育明這麽一圍，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鄉長急的跳腳，扯著嗓子在那喊也無濟於事。
    要不說張育明也是個人才，王家人這一頓圈兒踢，他還能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往院子外麵跑，兩三下就沒影了。
    鄉長趕忙攔著王家人，王澤他們早就打紅眼了，不管不顧的又給鄉長了幾個嘴巴子。
    鄉長捂著臉，一臉的陰鬱。
    “王澤，你特麽打我？”
    王澤紅著眼，氣喘籲籲：“媽的，你和你小舅子就是一夥的，老子打你能咋地！”